趙佶遲遲不見諸非相開口,四周只有風聲,喧鬧聲遙遠模糊,他不由自主地也靜了下來。
身為天子,此種境況下萬不該如此懈怠,但諸非相毫無動作,加上方才的那番對話,趙佶已拋卻了那個念頭。
若是為刺殺他而來,諸非相早該動手,以傳聞中諸非相的武功,根本不會給他質問的時間。
在這莫名其妙的沉默中,趙佶禁不住又開始打量諸非相。
看一眼,又看一眼,趙佶依舊覺得諸非相這般風姿的人物著實是生平頭一次見。
於月下靜立之時,當真如天山仙人一般,舉手投足都自成風流。
趙佶正瞧著,諸非相卻轉身走了,他不由失聲問道:“你去哪裡?”
諸非相回頭看他一眼,道:“當然是回去休息了。”
這四周荒無人煙,衚衕巷子曲折交錯,趙佶不知自己從何處來,也不知該如何出去,便問道:“你能帶我出去嗎?”
這話似曾相識,趙佶想起他與諸非相初見時說過類似的話。
但與上回不同的是,諸非相沒有問他“能給些什麼”,而是若有所思地感嘆了一句:“你明明是汴梁人士,又像是此處的常客,竟對這地方不熟悉麼?”
趙佶:“那、那又如何?!”
諸非相沒說話。
趙佶又問:“……我看著當真像此處的常客嗎?”
諸非相挑了挑眉,露出一種“要不然呢”的神情。
趙佶默然。
雖說諸非相不知道他的身份,可被看作遊樂之地的常客,他心中頗不是滋味。
諸非相繼續向前走,趙佶遲疑片刻,跟了上去。
“你若是送我回到進來的地方,我定會給你答謝。”
諸非相不說話。
“你這些天住在何處?聽說沒有一個人直到你的住處,難道你想將我帶過去嗎?看來我還是第一人。”
諸非相步伐平穩,依舊不說話。
“……”
四周愈來愈靜,繁星點點,月光如水,地面上兩人的影子一前一後,趙佶心中七上八下。
“……為何四周這麼靜?你究竟到了何處?”
諸非相停住腳步,回首看他,目光平靜。
“你認為此處很靜麼?”
趙佶微愣。
涼風拂過面頰,捎帶來細碎的聲響,似是人的抽噎悲鳴聲。
他第一反應是毛骨悚然,畢竟夜黑風高,驟然出現這些古怪的聲響,著實駭人。
諸非相微微眯眼,似笑非笑地盯著趙佶,道:“你再聽聽。”
趙佶壓下心中懼怕——不只是對那些古怪的聲響的懼怕,還有諸非相此刻的笑容——他側著耳朵,乖乖地細聽起來。
那確實是人的悲鳴聲。
他同時也聞見了一些古怪的氣味,遲來的腐舊氣息聞之慾嘔。
趙佶反射性地皺眉,視線飄向諸非相,年輕人分明淡笑著,卻令趙佶心頭髮怵。
豈、豈有此理——!
不甘湧上趙佶心頭,他懊惱於自己對諸非相的懼怕,索性大聲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他聲音太大,風中的抽噎悲鳴聲立刻消失,諸非相沒有響應,上前推著他往前走。
諸非相的手虛虛搭在趙佶肩頭,卻有如鐵鉗一般令他動彈不得,趙佶只得順著諸非相的力道向前走。
繞過一座破舊的小屋,腐舊的氣息愈發刺鼻,周圍環境之破爛令趙佶震驚失語,難以想象這會是汴京會有的景象。
肩頭的力道消失,諸非相停下腳步,趙佶位於院口,僵硬地向裡面看去。
這破屋久沒有人住,有藏在花街柳巷的深處,少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