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前,衚衕內忽的響起鼾聲。
顧惜朝:“……”
他鬆了口氣,半跪在男人身邊,欲伸手扒開男人的衣襟,脖子上卻驟然傳來一股拉力,眼前的男人也離他遠去。
“……??!”
冷風從袖口領口灌進衣裳之中,顧惜朝打了個哆嗦,警惕地仰頭,撞進一雙近在咫尺、含著笑意的眸中。
“小孩,很有膽子嘛?”
即使倒著看,四周黑暗,也能借著輪廓看出此刻正提著他、笑眯眯地說話的年輕人是個漂亮出眾的人,也許是個家世不錯的貴公子。
顧惜朝半點不知此人是何時膽到達他身後,又究竟看了多少。
江湖上有武功出眾的俠客,懲奸除惡,仗義疏財,但卻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即使被提溜在空中,處於做壞事剛起頭的階段,顧惜朝也絲毫不顯弱勢,目光兇狠得像匹孤狼。
“膽子不小。”
這位忽然登場的年輕人晃了晃手,顧惜朝也跟著晃了晃,這個姿勢導致他腋下和脖子被勒得難受,但年輕人似乎並不在意,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
“放我下來……!”
在一片寂靜中,顧惜朝隱忍地說出來自己的訴求,但年輕人又晃了晃手,惡劣地拉長了尾音:“不要——”
接下來的一切都有些超乎顧惜朝的想象,年輕人敲醒了地上的醉漢,笑眯眯地將人忽悠走,但從始至終,都沒有鬆開顧惜朝的趨向。
顧惜朝到底是個孩子,他想到曾在妓/院裡聽到那些骯髒話,心中漫上恐懼,開始反抗掙扎起來,努力扭轉身體一腳踢向年輕人的肚子,踢了個空,反倒被人甩在地上。
“年紀輕輕,真沒耐心啊。”
年輕人歪頭瞧著他,位於衚衕邊緣的兩人沐浴在月光之下,顧惜朝看清了這個年輕人的面容。
眉間一點硃砂,身著赤衣,樣貌俊秀。顧惜朝將面前之人同杭州城裡近日的談資聯絡在了一起。
他才將兩個形象聯絡在一起,年輕人便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鼓鼓囊囊,嘩嘩作響。
“你缺錢嗎?”
年輕人上下掂著錢袋,露出一種顧惜朝看不懂的笑容。
“……缺!”
顧惜朝咬牙回他。
隨著話音落下,錢袋被扔進他懷中,顧惜朝眉間戾色散盡,化作茫然和疑惑。
“借你啦。”年輕人道,“去買身衣裳,然後做你想做的事吧。”
顧惜朝腦海中一片空白,旋即又聽年輕人道:“不是白借的哦,十年之後你要還給我這些錢的十倍。”
“……你是放債的?”
他問出口,頓覺手中錢袋滾燙如炙炭,心中滿是猶疑。
“差不多,你要那樣認為也沒錯。”年輕人笑眯眯地道,“十年,期限夠長了,要還是不要?”
“要!”
顧惜朝大聲應下,揣著錢袋便往外跑,他察覺到那年輕人姿態閒逸地綴在他身後,但來不及多想,將錢袋拍在醫館桌上,隨後又帶著人去為他母親治病。
縱然心中訝異,但顧惜朝給得起錢,醫館的大夫便提著箱子跟在他身後去看診。
紅袖半夢半醒,意識模糊,大夫替她把完脈,寫好藥方,留下藥材,收了錢準備離開,顧惜朝起身送他,心下大石落定,鬆了口氣。
此時赤衣年輕人緩緩而來,站在門外仰頭打量著破敗的木屋,大夫從他面前走過,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年輕人卻連一個眼神也沒撇給旁人。
顧惜朝送大夫走出一段距離,再拐回來時看見赤衣年輕人提著一根樹棍在地上畫圓,見他回來時笑了笑,問:“你們搬來多久了?”
“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