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什麼都想要,知道你一定不肯承認主梅比你強,但怎麼也想不到你竟然會為了這麼一件小事想要大家同歸於盡!樂隊的資金是你爸出的沒錯,但我們不是陪你玩的玩具,就因為是你家的資金,所以你就一定要是主唱,一定要做得最榮耀麼?做不成主唱,你就要大家一起死,拉斷電線沒死成反而穿越時間到達這裡,你還不知道懺悔,逼走主梅害死方周,都是你做的好事!還是為了錢!為了謀生的那一點錢——”他胸口起伏,自行緩了一口氣,“既然都是為了錢,有錢就不必失去一切,不必受制於人,不必欠人人情,不必做不情願的事不必有犧牲,那麼——我對自己發誓,自你逼死方周之後,我若要活下去,就先要坐擁天下最多的錢!”
唐儷辭清澈秀麗的雙眸微微一闔,低聲道,“有錢……才能活下去,才不會失去……”原來,並非只有他一人留有這樣殘酷的回憶,“但是世上賺錢的方法有千百種。”
“你有方周留下的本錢,你有你爭權奪利的天分,你有你渾然天成的運氣,你有你看透機會的眼光,我沒有。”黑衣人頭上的黑頭巾在山風中突然被掀起了一角,露出他的額角,若說世上有人連露出額頭都能令人感覺是冷豔的,那麼眼前這人便是。“我懂的,只有做藥。反正這個世界這群人,早已死了一千年了不是嗎?就算我不做藥,在你和我生活的年代,他們也早就全都死了,早死晚死,一樣要死,對你和我來說,毫無差別。”
“既然如此,”唐儷辭踏上一步,“錢,你現在不一定比我少,有了你想要的東西,可以收手隱退了吧?”
“隱退……”黑衣人手指微扣琵琶弦,“現在已不能收手,吃藥的人越多,感染的人越多,就需要更多的藥,這也是救人。”
“這是藉口,”唐儷辭緩步前行,踏上黑衣人所盤踞的黑巖,“還是很差的藉口。”
“你想聽見什麼?”
“掌握數不清的錢,控制數不盡的人,就忍不住想要更多的東西,是不是?”唐儷辭低聲問,問到此時,嘴角微微上翹,已含似笑非笑之態。“反正此時此刻此天之下,在你看來都是一群死人,那麼做一群死人的閻羅,嘗試一下你從未嘗試的滋味,做一件你從未想過的事,說不定——會活得比從前寫意,也比從前自我,是不是?”他的睫毛微微往上一抬,凝視黑巖上的黑衣人,“承認吧……阿眼,你有你的野心,就像我當年……”
“第二聲,記下沈郎魂之命。”黑衣人低聲道,“噓……不要把我和你相提並論,你做的事和我做的事毫無關聯。至於我想做什麼,反正誰說話我都不信,包括我自己在內,現在說什麼、以後說什麼,反正都不是真心話,究竟說的是什麼,你又何必這麼在意?我要做什麼,隨我的心意就好,和你無關。”
“是嗎?”唐儷辭踏上黑巖之頂,與黑衣人共踞這一塊離天最高的猙獰之石,“和我無關,是因為此時此刻,在你眼裡看來,我也是一個死人嗎?”
“當然。”黑衣人琵琶一豎,扣弦在手,“踏上這塊石頭,就不必下去,將你葬在數百丈高峰之顛,算是我對得起你、也對得起過去二十年的情誼。”
唐儷辭負袖冷眉,黑衣人指扣琵琶,兩人之間疾風狂吹而過,冰雪隨狂風如細沙般緩慢移動,一點一點,自猙獰黑巖上滑落,撲入萬丈冰川,墜下無邊深淵。只聽唐儷辭輕輕嘆了一聲,“把我葬在這數百丈高峰之顛,算是對得起我,也對得起過去二十年的情誼……你可知道今天為什麼我會站在這裡阻你大事?你可知道為什麼我要出手干預,為什麼我要從餘泣鳳那裡搶走藥丸,為什麼我要引你上碧落宮?為什麼我放任我最關心在意的錢和名譽、地位於不顧,一定要在這裡將你攔住?”他一字一字的道,“因為你說過,要活得快樂,要心安理得,要不做噩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