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什麼都有,所以什麼也不在乎。
現在他知道那大概只是因為他沒有辦法。
別的小孩子做錯事害怕了嚎啕大哭,然後就會被引導什麼才是對的,然後就會被疼愛被原諒。阿儷沒有,他從來不怕,不管他做什麼環繞著他的人都讚美他,然後恐懼他——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那些讚美和恐懼一模一樣,所以可能阿儷從很小的時候就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就無法露出正確的表情。
“他是怎麼死的?”唐儷辭問。
不久前姜家園廢墟中,鬼牡丹設伏圍殺唐儷辭,唐儷辭血戰伏兵。雙方不相上下,眼看一時間拿不下唐儷辭,伏兵之中緩緩推出了一輛鐵囚車。
鐵囚車裡五花大綁,鐵鎖鏈鐵鐐銬掛著一個人。
唐儷辭看了那人一眼,當即棄劍認輸。
因為囚車裡的不是別人,正是傅主梅。
傅主梅身上的傷看起來並不嚴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受制於人,被掛在了鐵囚車中。
唐儷辭毫不猶豫棄劍認輸,鬼牡丹也是愣了一愣,為防有詐,他在唐儷辭身上拍了一掌。結果一掌拍落,唐儷辭身上傷口崩裂,鮮血湧出,鬼牡丹才發現他早已重傷在身,之前的搖搖晃晃當真不是有詐,他確是強弩之末。
這才把他也鎖在鐵囚車之中,運回天清寺內密室。
風流店源自天清寺,天清寺與柴家息息相關,唐儷辭目前仍然號稱風流店之主,江湖邪魔外道之巔,私底下又是中原劍會的支柱,天清寺抓住了他,進可立威,退可要挾,頓時立於不敗之地。
唐儷辭被鎖在囚車裡,的確是暈了一會兒,等他醒來,便感覺到惶恐到瑟瑟發抖的傅主梅。這鐵囚車搖搖晃晃,只怕也有傅主梅在發抖的一份。
“他自碎天靈……”傅主梅臉無人色,慘淡的道,“鍾姑娘……一直不知自己是雪線子的親生女兒,鬼牡丹帶著她上京師去重爭琅琊公主之位。結果趙宗靖和趙宗盈自萬竅齋得了訊息,派兵把她攔了下來。雙方一場大戰,最終楊桂華前來宣佈鬼牡丹為她所準備的所謂‘公主’什物經查均為造假,趙宗靖口稱她是雪線子的親生女兒,又怒斥她欺君之罪。鍾姑娘受了刺激,於是逃離京城,衝上好雲山找雪線子求證。”他頓了一頓,小聲道,“我那時候……也不知道鍾姑娘是雪線子的親生女兒。那時候雪線子中毒剛好,在風流店受了折磨,內傷一直不見好轉。他說他快七十了讓我喊他爺爺,唉……我覺得……我覺得我也不小了……”
傅主梅顛三倒四說了許多離題的廢話,以前唐儷辭覺得他是個廢物,但現在他懶得這樣想。
過了好一陣子,傅主梅才說道,“……鍾姑娘突然來找他,一開始他是很高興的。”
“哈……”唐儷辭一聲低笑。
“然後他們父女相認。”傅主梅小聲說,“那天晚上他們父女吃飯,我沒有去吃,我不知道鍾姑娘敬了他一杯毒酒。”他慢慢把自己往鐵囚車的刑具抵去,“所以當我發現的時候,雪線子已經中了‘三眠不夜天’,他被鍾春髻捉走……我追上去,我聽見鍾春髻拷問他柳眼的下落、九心丸解藥在哪裡、問他水多婆和莫子如究竟是誰……還有……問為什麼……憑什麼……他是她的親生父親?問他從小對她這麼好,是不是從來不是因為她聰明伶俐、美貌善良、世上少有——而只是因為她是他的親生女兒?”
唐儷辭靜靜的聽著,傅主梅又道,“我追上去……”
然後傅主梅停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道,“我追上去……”
“算了。”唐儷辭輕聲道,“不必再說了。”
傅主梅沒有聽他的話,他深吸一口氣,“他們用他中毒失神後的醜態折磨他。我本來……本來快要衝進去把他揹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