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眾人的議論之聲突然止了,人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唐儷辭,看著他手中的長劍。
那是一種很冷的視線,他們是弱者,但他們用一種天敵般的目光瞪視著唐儷辭,那是萬分的嫌惡與排斥,完全不把眼前這人歸入同類之中。
柳眼悚然抬頭看著唐儷辭。
他只能看到唐儷辭的背,和唐儷辭的劍,那柄劍在唐儷辭右側,寒芒閃爍,晶瑩銳利。
他看不到唐儷辭的臉。
但連他都覺得這樣的目光讓人無法忍受,那種來自同類的憎恨、那種千針萬刺的冷意,就像冬季最寒的風,能從人的每一個毛孔中滲入……然後殺人。
在這樣的目光下彷彿人已不再是人。
在這樣的目光下,他知道唐儷辭全身都是破綻,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的人無法抵禦這樣的目光,他不知道唐儷辭是怎麼承受的……他看不到。
他只是看到劍鋒。
冰冷的劍鋒在風中一動不動,就如凍結了一樣。
“唐公子,你對我的猜測,難道全無意見?”玉箜篌目光收縮,唐儷辭太過順從了,他輕微的有些起疑,不知如此順利的發展究竟是唐儷辭大受刺激而神志失常所致,或是根本是唐儷辭計中計的陰謀?但看周圍人的反應又不像是串通好了的。
唐儷辭並不回答。
玉箜篌往前緩緩邁了一步,而後又退了一小步,“有一個方法……能檢驗唐公子是否風流店的奸細,他是否有苦衷……”
“什麼方法?”張禾墨看著唐儷辭,看著他手中的長劍,心中一陣一陣發寒,不知究竟是要信他,還是要信普珠的那封信。
玉箜篌手指柳眼,紅唇一動,“讓他殺了柳眼,他若能殺了柳眼,或許他就不是風流店的奸細;他若不殺柳眼,一定就是風流店的奸細!”他一字一字的道,“柳眼作惡多端,死有餘辜,我相信凡是俠義道中人,無一人不想殺之而後快。”
文秀師太冷冷的看著唐儷辭,方才唐儷辭就是在她面前將柳眼擄走,“唐公子,殺了柳眼。”
張禾墨點了點頭,大聲道,“只要你殺了柳眼,我就相信你絕非風流店的奸細!”這兩人一開口,眾人紛紛點頭,只消唐儷辭殺了柳眼,他的種種可疑之處就可以商量,只消唐儷辭提出合理的理由,甚至連殺死清虛子之事眾人都可諒解,畢竟唐儷辭威望仍是頗高。
“我殺不了。”唐儷辭那柔和的聲音道,他答得太快以至於彷彿根本不曾思考,“他是我的朋友。”
此言一出,眾人的眼色又變,從方才的冷漠變得鄙夷——我殺不了,因為柳眼是他的朋友。
那池雲呢?
為何他就能面不改色的殺了池雲,難道池雲在他心中,竟然連“朋友”都不是,比不過一個作惡多端的淫賊?
那邵延屏呢?
邵延屏對他推心置腹,毫不懷疑,他如何就能殺得了邵延屏,而推得乾乾淨淨,一直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他不肯殺柳眼,必定是柳眼身上還有什麼值得他利用之處!眾人不約而同做如此想,目光也就均帶了鄙夷之色。
柳眼低聲道,“你殺了我吧!”
“我說過,只要你改,我不會讓任何人沾你一根手指。”唐儷辭柔聲道,“而你真的改了,不是嗎?”柳眼苦笑,“我本就罪有應得,死不足惜。”唐儷辭緩緩的道,“噓——我說你足惜、你就是足惜……只有我說你不足惜,你才不足惜。”他一字一字輕輕的道,“放心,我保你不會受傷,也不會死,閉上眼睛吧。”
柳眼的表情相當扭曲,若非穴道受制,他寧願一頭撞死,他不是怕受傷怕死,而是眼前混亂的局面,傾頹的大局,唐儷辭完全的劣勢全都是他造成的。此時此刻,他居然還要連累唐儷辭為他動手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