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陽已經到了好雲山兩天了,兩天以來他都在喝茶閒坐,與他剛來的時候以為十萬火急天崩地裂的狀態差太多。他也有幾年不在江湖走動,江湖上識得他的人本來就少,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時到如今他是幾乎一個也不認識了,旁人看著他宛如陌路,他看著別人也宛如陌路,所謂小狗看小貓,莫名其妙。
他是在汴京輾轉收到中原劍會的信函,說雪線子被練為藥人,想請他醫治,一時好奇孤身快馬奔上好雲山,結果上山之後,他既不認得別人別人也不認得他,被當作閒雜人等安排在廂房。他本要解釋他是岐陽,但卻連成縕袍孟輕雷都見不到,只好躺在屋裡睡覺。
這一次回汴梁,他不是回來遊山玩水,只是特地回來拿樣東西,取得信函也屬偶然,無聊了兩天之後他就想回去了,但看門的卻說唐公子有令任何人不許下山,否則就是風流店的奸細,讓他百口莫辯。幸好今日董狐筆撞見他一面,把他認了出來,否則還不知道要在山上被禁閉多久。
岐陽本來除了認識聖香容隱聿修等等之外,對江湖中人基本不熟,在好雲山上閒了兩日,已經知道如今江湖唐儷辭如日中天,猶如神仙下凡觀音在世,是風流俊雅才智無雙,更重要的是家財萬貫通達權貴,一句話總結就是這世上數得上的優點和好處他一個人全都佔了。他對“猶如神仙下凡、風流俊雅才智無雙”的俊才還有相當興趣,但對“猶如神仙下凡、風流俊雅才智無雙”外加“是皇親國戚家財萬貫”,再加“身邊美女如雲個個對他死心塌地”的這種仙人,實在懷著一股說不出的抗拒感。
他自認是個性格不錯的人,一輩子討厭的人沒幾個,讓他有這種不好的感覺的,也有一個。一個和唐儷辭一樣,血統優良,家世顯赫,外表出眾,脾氣溫柔,彷彿從頭到腳沒有缺憾,被女人們冠以“閃爍著天使之光的藍寶石”,或者什麼“維娜斯森林王子”之類變態頭銜的男人。
這樣的人,未免活得太假了。岐陽無聊的喝著好雲山上的茶,這茶聽說是萬竅齋從京城運過來的,好不好反正他也喝不出來,只懷著盡情糟蹋的心興致盎然的喝著。
“岐陽公子。”一位紫衣女婢來敲門,低著頭道,“唐公子請你到他房裡檢視雪線子前輩的毒傷。”
“我馬上過去。”岐陽對她笑了一笑,那女婢不知為何神色黯然,也沒在看他,就這麼退了出去。他打賭這女婢十有八九被那猶如神仙下凡的唐公子玩弄了感情,說不定這山頭上大部分的女子,只要年齡在十六以上四十以下,無一倖免。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他跳下椅子快步跟著那失魂落魄的女婢向另一處庭院走去,要是跟丟了迷路還要再給人解釋一次為什麼他不是風流店的奸細,他寧願一頭撞死。
白霧飄渺,徐徐如海。
岐陽知道好雲山地處潮溼之地,所以霧氣濃重,這位“唐公子”故意要住在這等虛無縹緲的地方,難道是專門要顯示自己仙風道骨,更加的“猶如神仙下凡”麼?他在心裡嘆了口氣,真是變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縱橫古今,穿越千年,都是一樣的讓人討厭。
紫衣女婢輕輕敲了敲唐儷辭的房門,低聲道,“唐公子,岐陽公子到。”
屋裡傳來溫雅柔和的聲音,“請進。”
那紫衣女婢開啟房門,請岐陽進去,她自己卻不進去。岐陽踏入房門,屋裡有兩人一坐一站,站著的那人臉上刺著一條紅蛇,紅蛇上還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他看得呆了一呆,原來這種年代的大俠也喜歡刺青,刺在臉上,尤其是眼睛下薄薄的面板上可是很痛的,對這位大俠的忍耐力他真是佩服、佩服。
身邊有童子端上茶盞,他咳嗽一聲,也坐了下來,做出一副“猶如神仙下凡”的神醫狀,端起來喝了一口,氣定神閒的向那“唐公子”望去。
坐在桌邊的人白衣灰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