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亭山莊安靜了七八日,雖然每日都有不少人進出庭院,傳遞訊息,但並沒有人追查到沈郎魂和唐儷辭的下落。撫翠一心以為那兩人必定同行,但探子查來查去,也沒有人見到有面刺紅蛇的男子,腹部有傷的男人抓了不少,但無一是唐儷辭。左近的村鎮也都搜過幾次,也沒有人見過與之相似的可疑人,沈郎魂和唐儷辭就如在那陣煙霧中消失了一般,毫無痕跡可尋。
冬日清寒,這幾日下了幾天雨雪,今日終是見了晴。唐儷辭已在鎮邊的民宅中養息了七八日,屋子的主人收了他一千兩銀子的銀票,歡歡喜喜的藏在地窖中,平日一聲不吭,對頭頂發生之事不聞不問。
唐儷辭並未在阿誰三人臉上施以脂粉,他只是略教了幾人繪妝的手法。阿誰幾人在自己臉上塗上些炭灰和蛋清,將一張清秀的面孔塗得灰暗難看,眼下微略上了胭脂,顯得一雙雙眼睛都是又紅又腫,雖然不及唐儷辭手法的高妙,卻也和原來大不相同。
唐儷辭在自己臉上略施脂粉,打扮成一個女子,阿誰在他腹部傷口紮上布條止血,為防被人發現他腹上有傷,她索性在他腰上重重纏繞布條,將他扮成身懷六甲的孕婦。他那頭銀髮引人注目,阿誰將墨研開,敷在束起的銀髮上,染為黑色,發上再包上暗色髮帶,遮住顏色古怪的頭髮。
鳳鳳就整日爬在唐儷辭的床上,唐儷辭倚床而坐,鳳鳳就爬在床尾,將頭埋進被褥中,背對著他露出個小屁股。唐儷辭大部分時候並不理睬他,有時候天氣著實寒冷,鳳鳳凍得哆嗦,他會替他蓋蓋被子,但他一動手鳳鳳就大哭,彷彿被他狠揍了一頓。
日子就如此過去了七八日,唐儷辭腹部的傷口逐漸痊癒,阿誰隔幾日便為他換藥,雖然傷口好得很快,她心裡卻沒有任何歡喜之情。沈郎魂那一刀刺得很深,並且和他腹上兩道舊傷重疊,撕裂了舊傷的傷口,傷口很大,幾乎看得清傷口下的臟腑。她第一次為他上藥的時候,隱約看見了腹內深處有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那就是方周的心吧……但……一瞥之間,她覺得那東西不像人心。
是一團……很不祥……很可怕的東西……
人心埋在腹中,經過數年的時間,到底會變成什麼?依然是一顆心嗎?
她沒有機會再把它看仔細,唐儷辭的傷口痊癒得很快,到第八日已經結疤結得很好。養傷的時候,唐儷辭就坐在床上看書,她不明白為什麼他還能看得下如《三字經》、《千字文》之流的書本。唐儷辭看得很慢,有時候殘燭映照,窗外是紛紛雨雪,那書卷的影子映在他秀麗的臉頰上……彷彿有一種溫柔,在那燈影雪聲中繾倦。
林逋是飽學的書生,經卷的大行家,唐儷辭並不和他談書本或者詩詞,他看書只是一個人看,不和任何人交談、也不發表任何看法。倚床而坐,他對著一頁書卷凝視很久,而後緩緩翻過一頁,再看許久。
這種時候,他的心情想必很平靜,雖然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但他的確很平靜。
冬日的晴天,天高雲闊,大門咯吱一響,玉團兒買菜回來,見了屋裡一片安靜,吐了吐舌頭,悄悄地往裡探了探頭。唐儷辭倚在床上看書,他今日並未改扮女子,阿誰支頷坐在廚房的凳子上,望著洗刷乾淨的灶臺靜靜地發呆,鳳鳳坐在唐儷辭的床上認真的看屋頂上飛舞的兩隻小蟲。
“唔……唔唔……”鳳鳳看見玉團兒回來,手指屋頂上的飛蟲,“嗚嗚嗚嗚……”玉團兒踏入門裡一揚手,那兩隻小蟲應手落下,鳳鳳立刻笑了,向她爬過來,又指指地上又指指牆上,柔潤的小嘴巴嘟了起來,“呼……呼唔……”漂亮的眼睛睜得很大,“咕咕咕……”
玉團兒見他嘟著嘴巴指指點點,眼神專注得不得了,卻不知道在說什麼,鳳鳳爬過來抓住她的衣袖,“嗚嗚嗚……嗚嗚嗚……”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