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玉般的刀刃飛舞,所開的是一條血路。方平齋飛刃護身,自東向西往焦玉鎮方向硬闖,他所過之處鮮血濺起,帳篷起火,鬼牡丹手下的妖魂死士難以抵擋,節節敗退。寸許長的雪刃越舞越盛,猶如千萬風雪亂舞,片片落英摧殘,發揮到極致的時候方平齋的黃衣幾乎不見,只見如滾雪的刀光,身畔人傷火起,慘呼之聲不絕於耳。
他並不是想闖過一陣就後退,他一路闖向焦玉鎮,腳步沒有絲毫停留。
麗人居!是今日鬼牡丹掀起風雲的地方,是針對柳眼的一局陰謀,也是他的一塊心結。十年前他在這裡設下酒局,敬了梅花易數和狂蘭無行一杯毒酒,那毒酒毒倒了梅花易數,卻毒不倒狂蘭無行……
方平齋的思緒微微的有些恍惚,那日三哥中毒之後,向他劈了一掌,他的武功遠不如三哥,重傷瀕死,是七弟出力救他一命。而後七弟拿那杯毒酒的解藥與三哥做下交易,要他殺了二哥……一切的變化是那麼突然,自兄弟情深到兄弟相殘,突然之間彼此的性命不再重要,殺人就像殺雞一樣,沒有半點留戀……那些昔日的情分也就如風吹去一般,虛幻的,不留半點影子。
一切是誰的錯?是他麼……
如果預知一切的結局,他還會選擇那兩杯毒酒嗎?
如果的事,永遠沒有答案。
“當”的一聲微響,方平齋驀然轉頭,只聽“噹噹噹當”一陣微響,猶如風鈴遭遇了一陣狂風,繞身飛舞的雪刃一連跌落了十來只。他挽袖收刀,只見四下裡妖魂死士紛紛讓開,一人黑袍飄動,倚著一棵大樹站著,那大樹之後過河便是焦玉鎮。
黑衣人袍繡牡丹,面容醜惡,偏偏渾身散發著一股香氣,見方平齋闖陣而來,諷刺的勾了勾嘴角,“六弟,你好大的膽子。”
方平齋手搖紅扇,哈哈一笑,“我向來膽子很大,大哥你難道是第一次知道?如果我膽子不大,十年前怎敢請你們喝酒,又怎敢在酒裡下毒殺人?很可惜我下的毒不夠狠絕,竟是誰也沒有毒死,只憑空害死了二哥。”天高雲朗,他圓潤的臉上滿是笑意,侃侃而言,就似說得只是天氣。
“你那點心思,我和七弟都很清楚。”黑袍鬼牡丹淡淡的冷笑,“敞開了說罷,你想殺朱顏,十年前那杯毒酒殺不了,十年後你照樣殺不了,即使你學會柳眼音殺之術,也未必當真殺得了朱顏。”他冷冷的道,“七弟對你有救命之恩,我從未對不起你,即使你傷我手下,我也沒有對你出手。你要殺朱顏,我和七弟都可以幫你,只要——”
“只要我放棄我那可悲又可憐的師父,投奔你們?”方平齋紅扇一搖,“我方平齋,真有如此價值?”鬼牡丹舉手指天,“你可知我設下麗人居之局,所為何事?我設下天羅地網,招來江湖門派,我要以柳眼之首級,號令天下之大權,請六弟你喝一杯酒。”他一字一字的道,“我保證,這一杯絕對不是毒酒。”
方平齋的紅扇停了,微微一頓,“你要與我煮酒論英雄?”鬼牡丹森然道,“不是,我要與你煮酒論天下,天下,不單單是江湖……”他仰天一笑,容色淒厲,“今日我生擒柳眼,便是手握江湖,他日問鼎天下,就算是真龍天子——又能奈我何?大好江山千軍萬馬,六弟你——可要與我共享?”
“我方平齋,真的有如此價值?”方平齋凝視鬼牡丹,“我徒然一身,既不似大哥你有死士萬千,又不如七弟詭詐多變,你們要我何用?”鬼牡丹陰森森的道,“六弟忒謙了,你是什麼人,我和七弟都很清楚。我的酒在麗人居樓頭等你,不要讓那杯酒餵了狗。”他振臂一揮,“讓路!”
四周妖魂死士緩緩後退,讓出一條路來。方平齋搖頭一嘆,“本以為我離江湖已經很遠,不料竟是滿屋丹楓吹落葉,身在山中不知景!可嘆、可笑!”他搖扇而去,背影朗朗,仍舊往焦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