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不可及的牆頭上探出一張古典優雅的面容,瓜子臉型,髮髻高挽,眉心有個鮮豔的硃砂印,看似翩翩公子,若隔著屋子聽他聲音多半會以為是個滿地玩耍的稚子。只見他對著柳眼搖了搖雪白的袖子,“看你的樣子是個老實人,後面屋子裡喝茶的那個,完全不是什麼好人,太相信他的話你就會倒黴,我很有良心,絕對不會騙你的。”
柳眼的嘴唇蠕動了一下,“你就是水多婆……”牆頭的翩翩公子對他笑了一笑,“是啊就是我。”柳眼的視線掠向庭院中的馬車,“聽說你……醫術高明……”牆頭上的公子連連搖手,“很多人醫術比我高明得多,我只是個庸醫而已。”柳眼低聲道,“無論你是神醫還是庸醫,能救他一命嗎?我遠道而來,若非巧遇莫兄也不可能尋到此處,既然是有機緣,我求你救他一命。”
“莫子如!”牆頭的白衣公子突然大叫一聲,“你故意把人帶到這裡就是為了給我找麻煩嗎?”屋裡喝茶的莫子如眼睛一閉,“豈敢,這位兄臺要找你,我看他行路辛苦,於心不忍而已。”水多婆哼了一聲,“你故意叫他爬會斷的梯子……”莫子如睜開眼睛,眼眸依然澄澈通透,宛若透著一股空靈之氣,“我沒有。”水多婆白了他一眼,頭自牆頭縮了回去,竟似要走了。柳眼一驚,“水多婆!若能救他一命,你要什麼代價我們都能答應,就算是萬兩黃金稀世珍寶他都付得起。”
“誒……”那張翩翩公子的臉又從牆頭探了出來,“我如果要二十萬兩黃金呢?”柳眼毫不猶豫,“可以!”水多婆眉開眼笑,“那兩百萬兩呢?”柳眼斬釘截鐵,“可以!”水多婆越發高興,“那如果兩千……”柳眼道,“可以!”水多婆喃喃自語,“耶……我哪有真的這麼愛錢?兩百萬兩黃金就兩百萬兩黃金,但收錢之前你得先把我的梯子修好。”柳眼一怔,這梯子分明在莫子如院內,怎會是水多婆的梯子?水多婆看出他疑慮,“姓莫的奸人向我借東西我自然要借給他壞的,誰知道他用來害你?”柳眼又是一怔,這兩位相鄰而居的奇人果然是古怪得很。
眼見滿地碎木不成形狀,要把這一地板木屑重新修成一把梯子談何容易?何況柳眼對木匠這等活全然沒有天分,拾起兩段折斷的木頭,看了半天仍不知要如何將它們接起來。水多婆卻是坐在牆頭,饒有興致的看他拼木頭,未過一會,莫子如端著茶從屋裡出來,手裡握著一卷書卷,時而淡淡的喝口茶,倚門站在院中。
柳眼慢慢的將地上碎裂的木塊一塊一塊排好,短短時刻,他已經明白身邊兩人其實半斤八兩,莫子如表情淡漠,似乎沒有在看他,但他和水多婆一樣,都是存心看戲而已。他的頭腦一向並不清楚,此時竟是分外清晰,心裡沒有半分火氣,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碎木上。沉吟了一會兒,他從殘破不堪的衣袖上撕了塊布條下來,將兩塊斷開的木條綁在一起。
莫子如翻過了一頁書,水多婆不知自哪裡提起一個油布包,放在牆頭。淡青色的影子一飄,莫子如就著讀書的姿勢上了牆頭,若是有人看著,多半隻覺眼前花了花,莫子如仍在牆頭看書,姿態如方才般優雅,只是那油布包已經開啟了,裡面包的不知是飯糰還是整雞的東西不翼而飛。水多婆把油布包一腳踢進莫子如的院子,笑吟吟的看著莫子如,“好吃嗎?”莫子如眼睛微闔,“白飯。”水多婆袖中扇“啪”的一聲開啟,“只有白飯是擱在灶上就會熟的。”莫子如合上書卷,平靜的道,“何時再去酒樓喝酒吧。”水多婆看著牆下柳眼將木條一塊塊綁起,“和你?和你去喝酒一定會迷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這裡住了兩年,連山前那條大路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說話之間,柳眼已經把斷裂的木梯綁好,身上的衣裳本來襤褸,此時衣袖都已撕去,模樣越發狼狽不堪。他的眼神卻很平靜,“修好了。”水多婆上下看了他幾眼,突然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