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聞言,眉頭微皺。
此番回到天牢當獄卒,並不止是安全、熟悉,也有一些別的謀劃。
原本等了兩年,仍沒有尋到合適時機,周易開始琢磨著是不是主動創造時機,於肅的話讓他心有所悟。
高人佈局善於靜候天時,有了時運助力,則萬事皆允!
且閒棋最難破,無心之舉最不可察覺。
於肅見他沉思,以為周易聽不懂,得意道:“這道理太過深奧,等你小子六十歲的時候,差不多就能明白了!”
“到時候還不明白呢?”
周易今年五十八,後年就是花甲。
於肅撇了撇嘴:“那就是你小子太笨。”
這廝竟然沒有插旗!
周易沒能暗戳戳扳回一城,好奇道:“老於,一直疑惑,他們為何誣你不孝了?”
“這事兒還真不是誣陷……”
於肅回憶道:“老夫剛成年時遇個老道,卜了一卦,言稱族人於我有大害。那時沉迷於道玄之學,性子又烈,直接與族人分了家,還遷走了父祖之墳。”
自絕於宗族,說嚴重了就是忤逆不孝,在這個時代是極重的罪。
周易嘲笑道:“老於你竟受了道士哄騙,還有面皮吹噓自己少時聰慧。”
“老道說的也不盡是錯,老夫表字守拙,便是由他而來。”
於肅說道:“守拙抱朴,敏言納行。老道說我將來會犯口舌之罪,須時刻謹記少說話。”
“這老道似個通文墨的,怎麼會勸你分家遷墳?”
“或許是算錯了吧!”
……
景隆十四年。
錦衣衛愈發猖獗,指揮使馮忠隱有“內相”之稱。
緹騎探子監察天下,不少人因言獲罪,輕則關天牢反省,重則詔獄走一遭。
百姓道路以目,無人敢議論國事。
景隆帝依舊仁德慈悲,百官稱其有聖君之風,無為而天下大治。
當今內閣首輔姓杜不姓張,卻是張相親傳弟子,六部天官大半與張家有牽連,下朝了一起去張府議論國事。
張家權勢隱隱超過當年龍相,詭異的是神京風平浪靜,彷彿無人覺察一般。
周易心中疑惑,以此事詢問於肅。
“張家幕後有高人指點!”
於肅解釋道:“張家現在不會謀反,將來也不會,而是朝廷內外架空陛下,推太子繼位。正因不會謀反,就能得到百官、勳貴支援,甚至宗室也不會介意。”
“太子登基後,張家再逐漸交還權力,就會平穩渡過滅族之禍!”
於肅讚歎道:“這等舉重若輕的手段,非文忠公不可,老夫這輩子是做不到了。”
周易嘲諷道:“張文忠手段再高明,也是個大貪官,賣國賊!”
“所以我不學他!”
於肅平日裡也頗為鄙夷張相,說道:“文忠公的佈置很不錯,然而權力在手,誰又願意交出來,畢竟鎮國公有例在先。”
李武自願交出兵權,甚至牢中服毒自盡,換來的是滅門之災。
趙氏皇族的信譽,已經毀於一旦!
太子即使與張家有血親,然而坐上那個位子,心中就再也沒有親情二字。
周易疑惑道:“老於,你看的這般清楚,為何還要與張家作對?”
於肅搖搖頭,嘆息一聲。
“中宗晚年有意放縱,吏治武備時至今日,已經到了不得不變的時候,再這般爛下去,恐生大禍!”
閒棋暗子
月朗星稀。
庭院。
今天是周易六十大壽,邀請老白來喝酒。
一碗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