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少年的眼瞳。
就好像終於被激怒了一樣,在握拳的那一瞬間,那些偽裝就好像迷霧被風雪吹散了一樣。
令人不快的膚淺笑容終於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巖鐵一樣的肅冷和陰沉。
如此傲慢地將一切摧垮……
就好像將死亡當做不值一提的塵埃一樣。
那樣的眼神,簡直就好像劊子手一樣,本能地讓傅處長感覺到了不安。不,應該說是厭惡才對。
厭惡會有那種眼神的人。
更厭惡會有那種眼神的小孩子。
“艾小姐,你在試圖為野獸拴上鍊子,讓他學會家犬的規則,可槐詩和那種東西不一樣。”
他皺起眉頭,“他只是混在野狗的窩裡而已,就算看上去像哈士奇一樣,可本性卻像是返祖的狼。
一旦他見過血,就再不是鏈子能栓得住的了。”
艾晴平靜地喝著辦公室裡的廉價茶葉,放下茶杯,無動於衷。
“你這麼害怕的話,不如殺了他好了。”
“你以為我沒有想過麼?”
傅處長反問:“紅手套死的那一天晚上,我在雨中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有過這樣的衝動。我不能接受這麼一個潛在瘋子存在與我的轄區裡。
可我又能怎麼樣?我今年四十六歲,也是有孩子的人了,難道要我因為另一個小孩子將來有可能犯罪而將他殺死麼?
艾小姐,他才十七歲,未成年保護法都站在他那邊,他還有機會選擇自己的未來……選擇一個不會讓大多數人受害的未來。”
“那才是像家犬一樣吧?”
艾晴冷淡地問:“賽住耳朵就當聽不見麼?捂住眼睛當做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忍受痛苦直到變成習慣,逆來順受,順從蹂躪,搖著尾巴等待犒賞。你難道覺得那樣的一生是幸福的麼?”
傅處長被激怒了,“他還有更多的選擇!”
“他沒有。”
艾晴說:“他姓槐,就好像我不姓艾一樣。不論他掙扎與否,都不能改變過去發生的事情,就好像你和我決定不了一個人的未來一樣。”
她說,“這是註定的事情。”
傅處長冷聲問,“你覺得,等他知道當年的真相之後會怎麼看你?”
“誰在乎呢?他不論做出什麼選擇我都不會吃驚。”
艾晴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但是在那之前,我不會容許任何人動他。”
“那你究竟在做什麼呢?”傅處長被逗笑了:“贖罪?”
艾晴面無表情,“只是盼望有個人能來對我進行清算而已。”
“……”
寂靜中,傅處長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指了指詢問室的方向,讓她將自己的下屬帶走。
……
與此同時,槐詩正在審訊室裡吃得酣暢淋漓。
將不知道哪個員工的夜宵吃完之後,他擦了擦嘴,意猶未盡地喊道:“再來一碗!”
寂靜中,幾個坐在那兒的特事處幹員沒有說話,只是雙手抱懷監看著他,眼神中就油然透露出一絲憐憫。
直到槐詩回過頭,看到身後的艾晴。
“呃……”
“不要總讓別人覺得我沒有給你發工資好麼?”
“……啊,抱歉。”
“抱歉什麼?因為吃得多麼?”艾晴搖頭,“天文會有專門針對昇華者發育期的藥劑,需要我幫你內購麼?”
“啊……”槐詩不知道怎麼解釋烏鴉的事情,只能撓撓頭,“那個我已經買了。”
“又是柳東黎那個傢伙?”
艾晴眉毛挑起,似是不快,“偵探那裡少去為好,那個傢伙也不是什麼省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