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安赫一直覺得那辰這個電話打得很奇怪,但還是輕輕轉了轉手裡的筆說了一句:“會。”
那辰笑了笑,沒再說別的,掛掉了電話。
安赫拿著電話沒有用,對著一堆量表愣神。
他其實不是個多麼理智的人,很久以前他很多事都會憑感覺,心動了,心跳了,陷進去還是不陷進去,都憑感覺,否則他也不會任由誰來打碎他的所有勇氣和期待。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已經很多年都壓著自己的“感覺”,他想回到中規中矩的那條路上去,過著跟別人一樣的日子,擁有和別人一樣的生活。
可他偏偏碰到了那辰,無論原因是什麼,那辰張揚肆意不在意別人目光的狀態跟這些年的他正好相反,這份相反的吸引力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一邊警惕地想要遠離,一邊卻又不由自主地靠近。
那種很多年都沒有再想過的“感覺”被那辰一點點掀起。
有些東西就是在不知不覺之間改變著,他不知道那辰能不能體會得出那天他沒有直接說出來的內容,我會說這些是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只是我們需要一種更合適的姿勢來相處。
而現在他對著這一堆量表,也無非就是想要讓自己能更坦然地面對自己。
維持一個狀態不難,壓抑的或是瘋狂的,改變卻需要勇氣。
他的勇氣來源究竟是那辰還是這種生活給他帶來的這麼多年的壓抑都已經不重要。
他站起來看著客廳里拉得嚴嚴實實的窗簾,多久沒有享受過大清早起來拉開窗簾灑得一臉一身陽光的美妙了?
越怕就會越怕,越退就會越退。
安赫走到窗前,抓著窗簾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把窗簾往兩邊拉開了。
張著雙臂揚著臉,閉眼享受了幾秒鐘之後,他睜開了眼睛。
“靠!”他迅速收了架式過去把窗簾拉好,忘了現在是晚上了。
小區兩棟樓之前的距離挺近,在一片漆黑之中他開著燈在窗前大鵬展翅不知道有沒有嚇著對面的住戶。
在屋裡轉了兩圈,他坐回沙發上,對著量表拿起筆,思緒卻又回到了那辰剛才的電話上。
還是覺得有點兒怪。
不是那辰說話的風格,不是那辰說話的語氣,甚至連聲音都跟平時有些不同,唯一沒變的是他突然掛掉電話的習慣。
他猶豫了一下,拿起手機,把電話撥了回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安赫長長地嘆了口氣,那辰,你怎麼回事?
連著兩天安赫都沒能打通那辰的電話,q上留言也沒有回覆,他上課的時候看到許靜遙差點兒沒忍住想問她你最近見沒見著你哥。
白天上課,給迷途的小羊羔們點燈,下了班就去醫院陪姥爺,二姨給他打了電話,說是姥爺晚上要人陪床,安赫陪了兩夜實在扛不住,對著鏡子覺得自己跟吸毒斷粉兒了似的有點兒嚇人,於是頂著二姨“你跟你媽一樣冷血不孝”的咒罵,給姥爺請了倆護工陪著。
好容易熬到週末,他一早起床打算去那辰家看看能不能碰上那辰,林若雪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安老師,你這麼玩人是要被譴責的你知道麼?”
安赫猛地想起來這周約了兩次要去林若雪的諮詢室聊聊,結果他已經完全忘光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忙忘了……您快譴責我。”安赫一連串地道歉。
“愛來不來,你來我這兒也只不過是想有人推你一把而已,”林若雪嘖嘖嘖好幾聲,“要我說,安赫,你這種自律的人,如果真下決心要扳扳自己,也不是做不到,還不就看你自己麼。”
“你得當一回我的垃圾桶,”安赫一邊穿衣服一邊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