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咕, 有時候說到大半夜,次日天沒亮兩人就又騎馬出去了。
旁人自是不知道這‘蓬蓬’二字從何而來,唐縱也沒向外人解釋過, 唐大都督覺得崔蓬有千萬種好, 但不足以與外人說。
冬生覺得他們有戲, 很有些樂見其成。夏生道:“沒戲。”
夏生一早給霍韜寫了信,說他們抵達山西, 還說他們將軍請鎮國公給宮裡的白娘娘問好。
霍韜收了夏生的信,對沈約道:“唐縱沒告訴她,說白湘靈死了。”
霍韜很理解唐縱的心思, 若是他說了, 照戚英姿的性格, 當下就該折返北京了。唐縱想留住戚英姿, 不管用甚麼方法,包括隱瞞與短暫的欺騙。
霍韜躺在搖椅上,他先是睃了沈約一眼, 又看了那隻翎毛耷拉在屁股後頭拖尾的老孔雀一眼, 說:“唐縱就是那老孔雀,裝瘋。他難道還不知道紙包不住火,他就是想先晃了戚英姿的神, 轉頭再去安慰,女人受不住打擊,掩面一哭,他就得意了。”
沈約聽霍韜叨叨了兩句,他也是揉揉額頭,“此事確實難以開口,白姑娘她......”
霍韜想起戚英姿那女人一走又是四年,期間白湘靈曾託霍韜帶信給她,白湘靈只有短短一句話,她說:“將軍,我想你。”
或許白湘靈更想說的是,我想去看你,我想出宮,我想漂洋過海去朝鮮國看你。
戚英姿之於白湘靈來說意味著甚麼,是自由,是田野,是青春,是沒有拘束。
當年禍過國傾過城的寵妃死了,嘉靖帝的這個白娘娘有一隻眼是重瞳,她愛穿紅裳,通神靈,因為她與邵天師一道祈過雨。
霍韜想起白湘靈那活色生香的樣子,心口揪了揪,還沒說送客,就聽沈約道:“國公爺保重身體,約下回再來叨擾。”
沈約出了霍家的大門,正要往自家府裡去,轉眼間就在街角遇見了一個和尚。
“楊兄?”沈約一時間覺得自己眼花,他覺得自己認錯了人,可他又絕不會認錯。
被夏言打壓的翰林學士楊寶兒辭官了,嘉靖十年的狀元郎,才華橫溢的翰林院大學士不聲不響地辭官了。朝廷不再有人記得他,或許有人還記得,哦,嘉靖十年,兵部沈侍郎沈大人的同科?
白湘靈死後,楊寶兒辭了官,在當地的一座寺廟裡帶髮修行。
晨鐘暮鼓,黃鐘大呂,我佛慈悲。
沈約再見到楊寶兒的時候,楊寶兒已經成了一個和尚,剃淨鬚髮,頭上燒了戒疤。
“楊兄?”
“貧僧無相,施主有禮。”
沈約望著灰衣僧袍的楊寶兒,“楊兄,你?”這和尚穿一身灰袍,與他記憶中那個鋒芒不藏的青年才俊相去甚遠。
可沈約不會認錯楊寶兒,因為他曾經嫉妒過楊寶兒。楊寶兒有富貴的家世,有出眾的才氣,他在金殿上折桂,他入仕之後官運平順,他短短几年功夫就當上了翰林院大學士。
有關楊寶兒的一切,都曾是沈約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