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已經被屏退,一片黑沉沉的,宗政惠卻沒有睡,幾乎在那人剛剛落地,她便掀簾坐起,急問:“如何?”
“成了。”響起的是喬雨潤,“您準備好了嗎?”
宗政惠微微有些猶豫,“我們真的要離開嗎?至於如此嗎?我畢竟是太后,是皇帝的娘,當朝以孝治天下,他不敢對我怎樣的,這一走,可就不一樣了……”
“陛下是不敢對您怎樣,可是,太史闌回來了!”喬雨潤冷笑,“她可對您沒有一絲情分!她行事也向來沒顧忌!馬上季宜中要反,第一個就會對上太史闌,太史闌必定猜得到此事與你我有關,你說她會怎麼做?”
宗政惠打了個寒噤。
“陛下因孝道不能動您,她卻可以有一萬種理由對您下手。”喬雨潤陰惻惻地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您比我清楚。她能抗下朝中潮水般的彈劾,一殺就是一萬俘虜,怎麼會受困於輿論,放過一個您?她可以假稱保護您,動大軍包圍永慶宮,她可以安排刺客來刺殺您,然後再帶領軍隊來給您收屍……”
“別說了!”宗政惠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她坐在床上,臉色蒼白怔了半晌,幽幽道:“我現在只恨當初,沒有立刻殺了她……”
“後悔已遲,現在我們要做的是絕地反擊。”喬雨潤冷冷道,“我們必須現在出城,投奔於季帥。您安全了,才是太后。季宜中確實對皇朝一腔忠心,便是看在先皇的份上,他也一定會保護您的。”她唇角忽然綻開一絲冷笑,“何況他現在對太史闌滿心憤恨,必殺她報仇。但這麼做,他也算背叛了一生所忠,晚節不保。他心中一定也因此猶豫痛苦,您一去,您是皇室最高女主人,他敬奉著您和皇帝做對,就不算背叛,他一定會用盡全力保住您。”
宗政惠不再猶豫,親自拎起身邊包袱,“走!”
喬雨潤身子微微一讓,露出身後一個人,道:“一起吧。”
那人慢慢抬起頭來,宗政惠一驚,“老李!”
她神情驚駭。李秋容還是那年她回宮時,當晚受了容楚算計,之後以在宮中刺殺為名被下獄,容楚下令殺了他,三公卻勸阻了,說李秋容生平並無大惡,罪不至死,最後議定廢了他的武功,終生囚禁。宗政惠一開始也試圖救他,後來聽說他沒了武功,也就不再放在心上,這些年有時各種不便會想起這個人,但也不過是想著他的武功和忠心罷了,對於這個人,她大多時候都已經忘記了。
然而此刻看見李秋容竟然還活著,只是如同蒼老十歲,滿頭黑髮已經全白,如一片霜雪撲入視野,她心中也不禁一陣唏噓。
唏噓之餘也有些驚訝,想不通容楚怎麼會留李秋容活命,按說他該第一時間殺了老李才對。
她心中忽然一動——或許,容楚對她還有幾分眷顧之情,所以才不忍殺她的親信……
“老奴……”李秋容聲音嘶啞,“……回來了。”
“我派人救了他。”喬雨潤道,“太后,李公公精通天下武功,為人機警,你需要他。”
“老奴武功雖廢,”李秋容慘笑道,“好在我們這一門武功,與眾不同,在關鍵時候,還是能用一兩次的。”
他說了幾個字,就慢慢咳嗽,多年牢獄之災,他除了失去自由,並沒有受多少苦,只是身體卻慢慢衰頹下去,他想許是年紀大了,經不得武功被廢,傷了元氣,又或者是牢獄的飯食太粗糙,總有種說不出的苦味。
喬雨潤瞟他一眼,她現在也練習武功,自然知道武功廢了就是廢了,所謂還能再用一次,往往拼的就是性命。
不過她沒有說話。
“那樣最好。”宗政惠喜道,“我們快走!”又問喬雨潤,“你可安排好道路?我們以什麼方式出城?”
“光明正大的方式。”喬雨潤道,“我把準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