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應如是心道自己猜測的果然沒錯。
這冷冰冰毫無溫度的一眼沖人看過來,膽子稍小點的估計會被嚇哭。
一旁的應棉朵,在看到男人扭頭過來時,就像剛剛在候機廳裡一樣,扭著小身子抬手把應如是的眼一把給捂住了,隨後自己又艱難的扭過去小腦袋看著男人嘟嘴道,「叔叔你不可以這樣看我媽咪喔。」
應如是:「……」
她有些尷尬又有些好笑的握住小姑娘的手拿下來,抬手揉了揉小人兒的小腦袋,「朵朵,不可以這樣和叔叔說話,很不禮貌,要和叔叔道歉哦。」
小姑娘聞言,又鼓了鼓嘴巴,才不情不願的看著男人說了句,「對不起叔叔。」
說完,小臉衝著男人,一臉認真的再次小聲強調了一句,「但是你還是不可以這麼兇兇的看我媽咪喔。」
應如是哭笑不得,掌心兜住應棉朵那一側的小臉蛋,讓她看著自己座位前的小電視,「朵朵自己挑卡通看。」隨後她視線和男人對上,禮貌提了提嘴角,「抱歉先生。」
對方沒回話,疏離冷淡目光在她臉上深看了眼,兀自收了視線靠在椅背上繼續閉眼假寐。
應如是想著他剛剛那道目光,心悸了一瞬。
如果她沒看錯,男人剛剛看她的眼神中轉瞬即逝的,分明是…痛苦。
那眼神似曾相識。
似乎和昨天晚上在西甫,綰姨看她時的眼神很相似,可再仔細琢磨,卻又不盡相同。
她收回視線,看了眼窗外。
夜空晦暗,無星無月,像一張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灰網。
天空是一樣的,可星月卻不會存在於每一個人的心底。
山詣青覺得,自從自己遇見應如是,知道應棉朵是自己的女兒之後,他再看到像是晏停這樣的小孩子時,似乎跟以前相比,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以前的他們在他眼裡,只有「患者」的身份,而他也只是個傾盡全力能夠把「患者」治好的一個「醫生」的角色而已。
可自從有了應棉朵,他再看到他們時,似乎多了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感同」他們患病的難受,「身受」他們父母在看到自己的小孩在發病治療過程中的難受和心痛。
有了這種想法後,再想到一直以來陪同晏停檢查,做手術之後的看護等等這一切瑣碎的事不是家庭醫生就是徐管家,從來沒有見過晏澈的出現……
山詣青就更不能理解晏澈這個人身上到底有什麼,是值得柳錦瑟喜歡的。
……
察覺到晏停的腳步停下,驚訝的不止是陪同他一起朝山詣青辦公室外走的家庭醫生,連山詣青自己也輕揚了揚眉,眸子裡略顯詫異。
自一年前他因為柳錦瑟接下晏停這個病人開始,他就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孩子的臉上有過什麼表情。
連小孩子對於這個世界最基本的好奇都沒有,遑論會有現在這種…堪稱「欲言又止」的神色。
山詣青等了一會兒沒看見他開口,把正打算看的劉美巧病例放下,看著晏停主動開口問,「停停是有什麼話想要問我嗎?」
晏停聞言,把眼睫垂下,不知是在猶豫還是在斟酌。
半晌,他抬眸又看了眼山詣青,一語未發,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
山詣青跟團隊的人開完明天晚上劉美巧的手術會議,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回到香樟書苑洗過澡靠在床頭才空出來一點時間看手機訊息。
最先看到的是應如是她們母女兩人下飛機到酒店後發過來的小影片,他看著湊到螢幕裡說想他的肉嘟嘟小臉蛋,面上眼裡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他回了資訊給她,等她回訊息的空檔,給柳錦瑟打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