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無能相惜者,曰悲;再無可許之誓言,曰哀。
在潛水器裡錄遺言的時候楚子航就發現這人的悲哀如果不是那麼文縐縐的來說,就是:死了都沒人埋。
他在那時候就發現,混血種們這麼多年來自翎的“血之哀”都算不上什麼,自己也許還會警惕的留那麼一層偽裝,但路明非已經不需要那麼一層“可有可無”的偽裝了,因為他不知道要偽裝給誰看。
出站後是熟悉的冬天的空氣,總會讓人想到偷偷看小說的高中晚自習。仕蘭的高中部下晚自習了,沒人來接的學生們拿出在老師面前極力肯定自己沒帶的手機,嘴裡含著棒棒糖,在燒烤店、流動小攤和奶茶店門口排起了長隊。楚子航在地圖上搜尋周邊,順著那條曾經路明非走過千百遍的路看著兩邊的建築。
其實有時候很多東西沒什麼好看的,再好看的風景看多了也就那樣了,但是突然看不到了,又覺得心裡少了點什麼。
末了他在那家網咖前臺對看韓劇看到拿著抽紙一張張的狂擦眼淚的小妹說:“二樓C區九排,”他快速的掃了一眼宣傳牌,似乎不知道這種場所的收費方式該怎麼稱呼,畢竟合法用錢買時間總的有個能區分貴賤的代名詞。
“包夜。”
“哦,二十塊錢,支付寶現金還是微信,二維碼在那邊,”小妹指了指櫃檯前面一個已經快要爛的看不出是二維碼的立牌說,“只支援支付寶,微信還沒開通。”
楚子航拿起手機調到掃碼介面後頓了一下,他說:“不需要身份證?”
小妹這才從韓劇中抽出靈魂,抬頭掃了他一眼,一眼就愣住了。
她呆呆的說:“不……需要……”
楚子航確認付款之後把介面亮出來給小妹看了一下,徑直上了樓。
小妹還呆在原地,電視劇裡女主伸出了手掌,對著頭也不回的男主哭著喊:“歐巴!卡幾嘛!”
楚子航曾無數次見過這個“學生會長”落魄如狗的樣子,就像現在一樣,路明非雙手抱膝,頂著一頭雞窩毛扭著頭一臉吃驚還要淡定的說出一句“好巧啊。”
可能再見到一個和曾經的自己哪怕只有那麼一點相似的人的時候,就會忍不住的想拉他一把。
而楚子航確實這麼做了,沒有理由的拉了他很多把,路明非在某種程度上欣然接受,但也在某種程度上視而不見。
他在許多時候都曾有可能為了路明非而死,可他不知道路明非也是如此。
楚子航動了動滑鼠,關掉了守夜人的網站,從他在幻境裡聽到那個聲音說二樓C區九排,他就肯定路明非回到這個城市如果無處可去,一定會在這裡。
就像一座城市裡楚子航熟悉的只有那麼一些地方,路明非也如此。
他是找來的,所以一點也不巧。
也許這麼多年過去了,路明非再也沒有什麼地方和他真的能說的上很相似,但他還是在有些時候會習慣性的去拉著個衰仔一把。可能沒什麼用,也可能他會遲鈍到無所謂的欣然接受。
但有些事情不是沒用就可以不做。
路明非搓了搓手,哆嗦的像是初中上網被老師抓包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楚子航戴了黑色美瞳的眼睛盯著他渾身不自在,他其實想好了一些話面對以後也許會有的重逢,但從來沒想過為這種場合準備開場詞。
其實路明非看得出來楚子航的目光裡沒有任何他擔心的負面情緒。
但!路明非心裡仍然大起大落的在糾結,這特麼怎麼找過來的,難道自己身上安了定位追蹤?
“我……好吧,我還沒想好用什麼藉口回家,”路明非喝了一口可樂潤了潤嗓子說,“畢竟你知道,雖然你不用擔心,但中年婦女的“叨擾”真的很可怕的,比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