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娥歌女中,果沒再見那日誤入房中女子的身影,楊承垂下眸子來又給自己添了杯酒。
這高牆深院之內多少人命官司?井裡、樑上又有多少冤魂無處剖白自身……楊承若是一個個去可憐,怕不是早也成了其中之一。
“二皇子殿下。”劉和看得出面前這位殿下似乎略有失神,不然早該察覺自己的存在,“臣請殿下安。”
老大和老三都在楊承對面坐著,此時刻前者眉頭緊鎖,張口欲言,終於還是自斟自飲,夾了一口同樣不喜的乳酪,把目光別到一側,看著李將軍的兒子李平安。
“殿下,這是殿下當年要臣五年後送來的貓,殿下……今日臣攜孽子前來踐諾,還望殿下寬恕。”
劉和自來是個能屈能伸的,見楊承看著他默不作聲,作勢要捧著那貓跪下去。
只是貓兒這東西本就嬌貴,被周圍這般明裡暗裡的劍拔弩張嚇得炸起毛來,對月亮出肉墊下藏著的爪子,朝著劉和的朝服抓將過去。
“承兒!”
朝服怎不算朝廷的體面?毋庸置疑,若是楊承再沒有個反應,皇帝便要先令左右擒下這貓,殺之後快。
此時間,皇帝不願意這麼做——他想看著楊承親手殺了這隻貓。無論是捅死,還是掐死。
“父皇,臣見這貓被養得很好,如此便罷了。”楊承看得到皇帝眼中的嗜血,撒了個在場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謊。
這隻貓是西域來的長毛狸奴乃是馴化過的家貓,全然不似野貓那樣生性難馴。
現在這貓怕人得緊,甚至比自己當年那隻小貓還要細瘦,楊承知道:劉家顯然是養的不好。
可皇帝想要這貓死,又想把屠刀遞到楊承的手裡。不只是對一隻牲畜性命的不顧,更是皇帝對楊承的掌控欲在作祟!
知子莫若父,皇帝知道楊承心裡埋著怎樣的想法,目光落回到狸奴身上,緩緩搖頭,試圖激怒兒子:“朕看這貓,倒是養得遠不如你當年那隻。”
能在夜雨裡為自己的寵物跪求一個公道的是當年的楊承。如今的楊承,只會彎下腰去,朝著皇帝深深揖禮。
“怎麼,承兒你……”
句句承兒難入耳,楊承卻還要維持體面露笑顏:“父皇,臣已經不會養貓了。”
“承兒是怪朕當年沒能救回你那隻貓?”被兒子駁了顏面,皇帝言語中夾槍帶棒,“朕知道那隻狸奴對你來說意義不同,先皇后去的早,終究是朕愧對於你。”
又提起先皇后了。宴中老少口不敢呼、鼻不敢吸,這皇家父子的一個唾沫星子,落在身上,難保不是一命三族。
“父皇,佳節宴飲,父皇便由著弟弟些罷。”若是這個時候還看不出半點異樣,做大皇子這個做皇兄的也實實是難成大器。
“此事與你無干。”皇帝不知道自己這個大兒子為什麼要摻合進來,也不願意讓後者摻合進來,“是朕為你二弟弟討來公道,他性子軟,你也這般麼?”
大皇子還不傻,此時再說什麼,怕那需要親手弒貓的人就該變成了他。
十幾載未曾見過幾面,又哪來那麼多兄弟之情?饒是還想說什麼,大皇子終於還是自斟自飲,靜觀其變。
“承兒,當年劉玉寵傷你狸奴,朕約他今日攜狸奴進宮,就是要你解氣的。”
人命見多了,不害命便是自己能做到最多的。倒是這狸奴,與人無害,楊承實在不忍。
“呈朕的龍淵七星匕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