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當然沒有為難李平安,走了個過場把人安頓下來。看樣子暫時也沒有什麼額外的打算,更無心給後者什麼下馬威……
就算是沒有試探,也一定少不了監視,這一點只要李平安不是傻子就自然明白。至於宮裡什麼人有心鋌而走險賭一把自己與背後李家能夠帶來的價值,是為謀利,總也不至於害命。
如此看看,宮裡宮外對於李平安來講沒有什麼兩樣。
推開虛掩著的門,大太監早就已經離開,回去給皇帝覆命,賞賜下來的東西,要麼直接送回了李府,要麼就都已經擺到這遠離後宮的偏殿裡頭了,院子裡積雪積水早被掃除乾淨,只餘陰雲鋪地。
適才在屋裡便覺得瓦上有人,李平安順勢望過去,只看到衣襬的一角。後者應當是沒有的躲著李平安的意思,在徹底離開之前,轉過身來同李平安對視了一眼。
李平安對此有些不明所以,再想去一探究竟時,瓦上的不速之客早已遁走。
並未從來人身上感受到惡意與審視,李平安倒好奇起這偌大的皇宮裡頭,什麼時候兒出了這麼一個好似“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脫離了皇宮桎梏的人?
“至尊。”皇帝親至,實在是李平安沒有料到的。當下裡把原本的疑惑偽裝成一份謹小慎微,“至尊有什麼……”
“無事,來看看你罷了。”
李平安聽著這話,心裡並不舒服,皇帝三宮六院,怕是和宮妃親暱慣了,說話時目光裡帶著流連的柔情,也不像是尋常人家帶著孩兒逛街時候的憐愛。
只不過李平安並不在乎,傳到宮外去,自己本也不如讀書人在意名節,更早就不必提什麼身份……
“多謝至尊。”
“明日朕下朝,你來找朕,朕同你談一談心。”皇帝交待完,也沒給李平安留下任何反應的時間,帶著一干儀駕匆匆來去。
“阿耶啊,阿耶,倒不知你這一身文人習氣是哪裡來的?”
“郎君可要用茶?”
回過神來,李平安知道這宮裡恐怕遠比自己原本設想的要亂。
“亂啊!”
“如今這世道……便是尋常人命如草芥,哪有人會在乎?”
雲昏天黯,風掃林端,千百里的官道附近,終於出現了不少來往行人。
河冰不算薄,淵唳雲秉著不至於凍死的想法闖了過去,可算是安穩渡過了冰河,來到了不曾落雪的河對岸。
“亂啊!”
“齊魯那邊又出了吃人的妖怪,專挑童男童女,多少人家因此就沒了後……兵役勞役,難不成要八旬老人去?”
字字泣血又如何?寒天早就凍僵了原本就滄桑縱橫臉,更是連悲苦的情緒都難以外表。
枯草埋人膝,只有松樹下的墳冢尚且能被分辨,這樣的荒山上,許多處淒涼早就失了後人祭拜。
“噓,那邊官道有人過來了。”
淵唳雲垂著頭,手裡攥著韁繩同時,把玩著馬鬃,在食指尖打了卷,又鬆開。
馬的脾氣好,並不同淵唳雲計較,一人一馬在官道上忽快忽慢的走著——人疲馬憊,能走到下一處驛站就已經不錯。
“都是苦命人,怕說什麼來?”
“說不定他也認識齊魯的弟兄……聽聞這訊息傳得遠,可州縣裡面,到現在也全當聽不見。”
“莫說了,官道上那人止步不前了……我們也快些走罷!”
半晌等人走遠了,淵唳雲才反應過來這二人說的是自己。
“人家無後,不免勞役……”年幼時的流離,淵唳雲也曾路過齊魯。
處處有好人,處處有歹人,一切都是在所難免。曾經與狗搶食的記憶逐漸化開,一個饅頭也要分給自己半個的人家卻不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