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白爭豔的蓮花盛開,水面上,荷流如濤,清香四溢,花吐蓮蓬。池內有亭三座,各以幾曲橋相通,自亭中外望,如同一望無際的蓮花海洋,蔚為壯觀。亭邊蓮瓣色彩淺淡,粉荷外露,盈盈欲滴,令人心曠神怡。
侯聖驍和霍心雲走了很遠的路來到蓮池,走上九曲橋穿梭在蓮海中,前往最中心的亭子。那裡風景非常,粉荷吐珠,滿池荷花爭奇鬥妍,是賞蓮的最佳之地,他們要去那裡,尋找一個可能出現的畫師。
少年靜立在亭中,望著圍住亭子的蓮海,像座雕像一樣安靜。侯聖驍和霍心雲在他身後走來到亭子站定,少年仍只看著蓮花,被頭髮遮擋了半個面貌看不到神情。侯聖驍看到第一眼幾乎確認了他就是蔡氏,於是乾咳一聲,卻見少年沒有任何反應。
“心法,心如止水。”侯聖驍開口說,“專注眼前一件事,無法覺察環境的變化。”
霍心雲發動了感知術,檢查過附近好說:“他身上沒有發現聖控力的波動。”
“隱藏了氣息。”侯聖驍點點頭,“不要打擾他,我們先等會兒。”
侯聖驍和霍心雲在一邊找位置坐下,安靜得等候靜望荷花的少年。侯聖驍撣了撣腿上的塵土,突然說:“你還想沒想著我喝了解藥那天不?我被抬著出來那會兒。”
“嗯?”霍心雲抬頭看他。
“我記得你當時在門口守著,好像還看見你臉上有眼淚沒擦乾。”侯聖驍微笑,“你為啥哭了?”
霍心雲臉上紅了一片,低頭擺弄自己的衣角很小聲說:“心疼你唄。”
侯聖驍笑得更深了,這姑娘真有意思。
霍心雲撩了撩頭髮看向水塘,臉上緋紅漸漸退了下去,說:“這麼美的地方,竟然沒有人來欣賞。”
侯聖驍沉默了片刻,說:“生存的壓力不會留給人們太多空閒的時間,能吃飽飯又要想衣裝住行,也許只有路過的學士詩人才有這閒情雅緻吧。”
清風吹過,滿池綠影萬點蓮紅簌簌沙沙拂動,婉如雨聲,清香四溢。霍心雲點點頭表示聽到了他的話,接著望著荷花出神,神情越來越痴迷,漸有“莊周夢蝶”的意境融入蓮海中。侯聖驍便不再打擾她,由她去意會其中奧妙,意念與花海共鳴。
再看少年,他似乎完成了觀察一節的過程,接下來翻出張宣紙鋪在地上。
畫紙把侯聖驍給震了,一個幾寸長竹筒,竟摸出張縱二尺,橫一丈的宣紙。
少年揮動毛筆,全神貫注繪起畫來,似乎全身心只剩下毛筆和握筆的手,神凝聚筆鋒之上,氣定於三指之間。起筆行筆落筆一氣呵成,每一推動筆桿都一分不馬虎。腕與指的微小動作都將所悟得意境發揮的淋漓盡致。
侯聖驍也閒得無聊,乾脆移到能看見少年繪畫的位置,少年的筆很飽滿,落下後的荷瓣圓潤豐腴,又能在巧妙的控制下利用尖端勾勒出不蔓不枝細長的莖。以形寫神,雖為水墨,卻似乎看到翠綠的蓮葉青翠欲滴,見蓮花潔不染塵。近大而遠小,視角卻不以亭中侷限,取自天空一處,放眼蓮海及池中一亭,雖只一角卻似看到百畝蓮池的全部。
少年繪到一半,霍心雲在領悟蓮花意境中回過神來。看了眼侯聖驍,也到他身邊的位置看著少年作畫。
“好漂亮,氣、骨、神、韻全都能傳達得體。他的畫……竟練到了這般境界。”霍心雲驚訝得說。
侯聖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看著他把畫畫完。
少年起身,輕輕長舒口氣,再次蹲下來,將筆上不飽滿的墨汁在水洗中涮去,重新添墨刮順了筆鋒,在畫的右上角落款。
侯聖驍前傾身子湊了湊,看到畫上提道:“浮香繞曲岸,圓影覆華池。常恐秋風早,飄零君不知。”
最後題名是兩個字:蔡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