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兒血我不怕,可這麼多字刻下來,必會要了我的命。還有,他後背上的字我該怎麼抄呢?我就把他馱在馬上好了,有人過來盤問——我就衝他們開槍,若真有必要的話。這是個辦法。不是什麼特別好的辦法,但也是個辦法。”他又把上衣和大衣都穿上了。
酒販子已經溜達到一邊去了,離開他一段距離,這會兒正啃地上的枯草——風一刮,草就都露出來了。齊爾德邁斯走到它邊上,從行李袋裡掏出一截粗繩子和裝著手槍的匣子。他往槍裡各塞了一枚子彈並裝好了火藥。
他回身去看那屍體可還安然無恙地躺在那裡。有個人——一個男人——正在旁邊彎著腰看呢。他把手槍往大衣口袋裡一揣,往那邊跑去,邊跑邊衝那男人喊叫。
那男人腳蹬黑靴,身穿黑色旅行外套。他半蹲半跪在雪地裡,緊挨著聞秋樂。一瞬間,齊爾德邁斯還以為是阿什福德——可那男人沒他那麼高,身材也略瘦小些。他一襲黑衣明顯價格不菲,樣式也入時。可他一頭順直的黑髮卻留得比任何時髦紳士都長,他因此看上去有點兒像循道宗的傳教士或是浪漫派的詩人。“我認得他,”齊爾德邁斯心想,“他是個魔法師。我跟他熟得很。我怎麼就想不起他叫什麼呢?”
他大喊道:“那屍體是我的,先生!放那兒別動!”
男人抬起頭。“你的,約翰·齊爾德邁斯?”他聲音裡有一絲淡淡的嘲諷,“我還以為是我的呢。”
奇怪的是,這人雖然穿戴講究、不動聲色氣派大,說起話來卻非常糙——連齊爾德邁斯聽了都這麼覺得。他是北方口音——這點毫無疑問——可齊爾德邁斯聽不出具體地方。有可能是諾森布里亞那邊的,但又捎著點兒其他地方的音色——北海邊上那些寒冷的鄉郡。此外還有更意想不到的——他的法國腔不止一點點。
“那麼,是您誤會了。”齊爾德邁斯舉起了槍,“必要的話,我會衝您開槍的,先生。但我真不希望這樣。別再管那屍體,接著趕您的路吧。”
這男人什麼都沒說。他多看了齊爾德邁斯一會兒,隨後就好像看煩了,又轉身去檢視那屍體了。
齊爾德邁斯看看周圍可有馬或者馬車——至少能說明這男人是怎麼來的。什麼都沒有。廣袤的荒原上只有兩個人、一匹馬、一具屍體和一棵山楂樹。
“一定有輛馬車在什麼地方,”他心想,“這人衣服鞋子上一個泥點子都沒有,看著就像僕人剛給打扮好一樣。他的僕人在哪兒呢?”
想到這兒,他有點兒不知如何是好了。制伏這樣一個蒼白瘦弱、長相頗有詩意的人,齊爾德邁斯不覺得有什麼困難。若對付的是一個車伕外加兩三位彪壯男僕,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
“這片地界都是您的嗎,先生?”他問。
“是的。”
“您的馬呢?您的車呢?您的僕人呢?”
“我沒有馬,約翰·齊爾德邁斯。我也沒有車。這兒只有我一位僕人。”
“哪兒?”
這男人連頭都不抬,舉起胳膊,伸出根又細又白的手指一指。
齊爾德邁斯迷惑地往身後看去。身後沒人。只有風吹著覆著雪的草叢。他是什麼意思?他指的是風還是雪?他以前聽說過中世紀的魔法師會稱風雪或其他自然力為自己的僕傭。緊接著,他終於恍然大悟:“什麼?不,先生,您誤會了!我不是您的僕人!”
“不到三天前你還誇口呢。”這男人說。
只有一人曾經自稱為齊爾德邁斯的主人。難道這位是以某種方式幻化後的索恩?索恩的某個側面?歷史上的魔法師有時會根據自己性格的不同側面化身為不同形象。齊爾德邁斯努力思考吉爾伯特·索恩的性格里究竟哪部分有可能突然化作一位蒼白英俊、口音獨特且有權威氣派的男人。他想到近來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