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陸軍曾經安排過一部分“情報官員”,他們專門與當地人攀談,竊取法軍函件,時刻掌握法軍部隊的動向。任您對戰爭的想象有多大膽,威靈頓手下的情報官總會超出您的期望。他們頂著烈日翻山越嶺,披著月光蹚水渡河。他們潛伏在敵後的時間比在英方更長,只要是助戰大不列顛的力量,他們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這些情報官中最厲害的,無疑是第11步兵團的科洪·格蘭特少校。法國人無論在幹什麼,只要抬頭看看,往往能發現格蘭特上校正騎在馬上,從遠處的山頭觀察他們的動向。他舉著望遠鏡細看,看完就往小本兒上記——搞得法國人心裡很不舒服。
1812年4月的一天早上,格蘭特少校不巧被堵在兩支法國騎兵巡邏隊中間,他發現自己一定逃不脫了,只好棄了馬,躲進一片小樹林裡。格少校一向以為自己是名軍人,而非特務;既然身為軍人,把軍裝時時刻刻穿在身上是一種榮耀。可惜第11步兵團的制服(跟大部分步兵團一樣)是鮮豔的大紅,藏身之處卻是春日新葉,法國人不費吹灰之力便發現了他。
格蘭特少校被俘,對於英國方面來說,損失不亞於犧牲整整一個旅。威靈頓勳爵當即發急件,向法國方面統領提議釋放他們的戰俘把少校換回來,同時也向一些游擊隊長(1)懸賞大量銀元和武器,只要他們能把格蘭特少校給救出來。提議發出,如石沉大海,勳爵只好改轍。他派當地游擊隊頭目里名氣最大、最不好惹的赫羅尼莫·紹尼爾護送埃文·阿什福德去找格蘭特少校。
“你會發現紹尼爾很難對付,”威靈頓在阿什福德出發前提醒他道,“不過這方面我倒不擔心,因為說實話,埃文先生,你也不好對付。”
紹尼爾和他手下的人絕對符合您心目中殺氣騰騰的惡棍形象。他們骯髒、惡臭、鬍子拉碴;腰上彆著匕首、短刀,肩上挎著來復槍。他們的衣服跟馬鞍上鋪的毯子都畫滿了殘酷而富有死亡意味的圖樣:骷髏十字骨、心臟穿劍上、絞刑架、車輪釘死屍、渡鴉啄人心臟雙眼等種種“賞心悅目”的設計。這些圖案初看像是由小珍珠釦子拼成的,細看才知是死在他們手上的所有法國人的牙齒。這幫人裡面數紹尼爾周身掛的牙齒最多,渾身一動就咯咯作響,彷彿死掉的法國人還在那裡嚇得上下牙打架。
渾身符號、穿戴全跟死亡有關,紹尼爾和手下人相信,無論誰見著他們都會害怕。誰知英國魔法師一來,立馬壓了他們一頭,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人家隨身帶著口棺材。脾性暴戾之人,多也迷信得很。紹尼爾手下有人問阿什福德棺材裡盛的是什麼,阿什福德漫不經心地答說盛了個人。
辛苦騎行幾日,游擊隊將阿什福德送上一座小山坡,從山頂上能夠俯瞰由西班牙通往法國的幹道。游擊隊的人向阿什福德保證,說法國人押著格蘭特少校一定會從這條路上經過的。
紹尼爾的人在附近安營紮寨,等候時機。等到第三天,只見一大批法國人沿著山下大路而來,穿著一身大紅軍裝騎行在他們中間的,正是格蘭特少校。阿什福德立刻吩咐人將棺材開啟。三位游擊隊員拿根樑子撬起了棺材蓋,發現裡面躺著個陶俑,是拿本地人做彩色盤子和水罐常用的紅陶土捏成的小人偶,只是手藝十分粗糙。陶俑臉上捅倆窟窿算是眼睛,鼻子則根本看不出,可身上卻一絲不苟地給穿上了第11步兵團的制服。
“聽著,”阿什福德對紹尼爾說,“等法國衛兵一走到石頭那裡,帶上你的人就衝他們開火。”
紹尼爾思考了片刻,並不僅僅因為阿什福德西語文法和口音某些地方別具一格。待把話聽明白,他便問道:“是要我們把‘好樣的格蘭特’救下來嗎?”(“好樣的格蘭特”是西班牙人對格蘭特少校的稱呼。)
“當然不是!”阿什福德答道,“‘好樣的格蘭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