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峰臥白雪,萬嶺常崔嵬。
黃土嶺的風景自從上一次興洛倉之戰後,到今天,幾乎沒有絲毫改變,就像是一副凝固的畫卷。
而唯一改變的,卻是看著這幅畫卷的眼睛。
宇文曄揹著雙手站在洛口渡河邊,那雙冷峻又深邃的雙眼將眼前的一切都盡收眼底,事實上,他也像是這幅畫中的人,自上次大獲全勝還朝,到這一次又領軍出征,他的面色依舊冷漠,身形依舊挺拔。
甚至,連軍中不安的情緒,彷彿也和上次如出一轍。
只是這一次,不安情緒的來源,不再是監軍。
大概是因為上一次監軍寇勻良不僅在軍中就被他斬殺,而且死狀悽慘,這一回出兵,有權勢的太監都不願跟著出來,朝廷只能派出一個叫王珙的小太監任監軍。此人職位不高,性情懦弱也沒什麼主見,因此,就算他行軍五六天只走出了兩天的路程,王珙也並不催促。
反倒是軍中的幾個裨將,有些坐不住了。
因為這一次出兵,戶部並沒有直接調撥糧食,而是發了文書來興洛倉,讓他們準備好這兩萬人馬的糧草,等宇文曄途徑此處直接帶走糧食,再繼續往王崗寨趕路。
可是,宇文曄到了洛口渡,卻不繼續趕路,反倒停下來原地休息,這讓眾人都有些疑惑。加上他已經耽擱了好幾天的程序,幾個裨將再也坐不住,索性找到王珙,七嘴八舌的道:「監軍大人,這件事你怕是要管一管。」
等?他要等什麼?
就在這時,他們的後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凌亂的馬蹄聲,眾人都回頭往去,只見一隊人馬迅速從後面飛奔上來,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宇文曄自己的貼身親隨穆先。
宇文曄淡淡笑道:「王大人見笑了,這守衛興洛倉的人,是上一次追隨本將軍攻打興洛倉的人馬,他們浴血奮戰,也吃了不少苦頭,而且,糧倉打下來之後,他們就一直駐守在此地,也為得封賞,所以這一次來這裡,本將軍決定私下犒賞他們一番,當然,這些東西都是本將軍自己出的錢,與朝廷無關。」
「……哦。」
宇文曄的眼中冷光一閃。
圖舍兒道:「這倒是。」
宇文曄微微挑眉:「你們,怎麼知道?」
穆先跟在他的身邊,輕聲說道:「皇帝陛下已經下令,七天後,南下巡遊江都。」
而那雙眼睛,在冰冷的水滴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的冷冽深邃。
晏不壞道:「可我們聽說——大將軍此戰,無功啊。」
「我等,一直為大將軍不服!」
而在這樣沸騰的情緒裡,宇文曄卻仍舊是冷靜的,他一邊往裡走,一邊沉聲問道:「東都城內的情況如何?」
他想了想,又問道:「還有什麼訊息嗎?」
說起那血腥的一幕,宇文曄卻沒有絲毫的動容,只是又輕嘆了一聲,然後說道:「事後想想,還是有些後悔。」
….
臥雪輕輕的應了一聲,低下頭去。
穆先伸手朝著身後一指:「酒,肉,還有御冬寒衣,都已經準備妥當。」
「是啊,朝廷讓我們去清剿王崗寨,不是讓我們來遊山玩水的。」
「……」
王珙被他們幾個催促著,實在避不過去,只能扭扭捏捏的朝著前方走了幾步,正好看見宇文曄蹲下身,從河中掬了一捧冰冷的水澆在臉上。
「不敢。」
宇文曄聽了,臉上仍舊沒有絲毫的喜怒,甚至起伏,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淡淡道:「不談這些,先進去把東西分了。我這一次來得倉促,東西準備得也不齊。你們撿著要緊的人分配,切不可委
屈了做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