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商如意沒辦法喝彩了。
這種箭術,本就不必再用喝彩去稱頌,更何況,這一幕讓她想起前天晚上,站在河對岸,卻始終與自己平行的那一點寒光。
當時的花子郢,就是這樣一直用箭對著她,最終將她逼上黃土嶺的!
她不算是個小氣的人,可那段記憶有點太壓抑了,始終讓她很不舒服,於是她轉身便要走。
可剛一轉身,身後就傳來了花子郢的聲音——
夫人,我這箭術比尊夫,如何?
商如意的腳步一滯。
她慢慢的回過頭,只見花子郢已經放下了長弓和箭筒,朝她走了過來,剛一走近,就能感覺到他身上蒸騰出的熱氣,再這樣大雪封山的苦寒之地,他都能練出一身大汗,可見有多勤奮了。
商如意想了想,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
比文可以問人,可比武,就得親身上陣才行了。
花子郢微微挑眉,大概是有些意外她不僅沒有作為一個妻子的身份偏袒自己的夫君,也沒有因為身在敵營而諂媚服軟,反倒說出了一番至理來。
再看向商如意的目光,已經更鄭重了一些。
他道:夫人是個行家。
商如意道:行家談不上,只是有點自己的見解罷了,
她說著,又看向花子郢身後院子裡擺放的那一排箭靶,和那些正中靶心的箭矢,然後說道:花公子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練習,一刻不願鬆懈,看來,你是一定要跟我夫君一較高下的?
花子郢到:能跟一箭射退突厥大軍的宇文曄較量,是我的期盼。
可是,我夫君已經下落不明,你這個期盼,恐怕是要落空的。
未必。
哦?為什麼?
花子郢抬起頭來,看向四周,這座倉城已足夠宏大,更是建在綿延無盡的黃土嶺上,人的目光侷限,只能看到眼前的一方風景,可人的思想,卻能飛遍這裡的每一個角落,花子郢似乎看到了千里之外,等再將目光收回來,他的眼神也更加熾熱了幾分。
他說道:我有一種感覺,宇文曄,還在黃土嶺。
……
他一定在黃土嶺上的某個地方,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他——不過,應該也快了。
……
因為我的箭,在蠢蠢欲動。
不知為什麼,蕭元邃派人到處去找,寇勻良在洛口渡虎視眈眈,商如意都不覺得有什麼,可花子郢這一句話,卻令她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不過,她立刻掩飾了自己那一瞬間的失神,淡淡笑道:也許吧。
說完也不等花子郢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回到那個房中,她沒有再出門,可外頭越來越緊張的氣氛卻透過門縫窗縫,甚至想盡一切辦法的浸到了她的身邊,令她有些寢食難安。
可這種不安,並不是下落不明的宇文曄帶來的。….
反倒,是興洛倉城內部自生的。
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商如意剛睜開眼,就聽見外面院子裡有人在說話,似乎又是守在外頭的守衛和幾個聲音有些聒噪的婦人。
你們說,這一次,那盧勇不會跟大當家的幹起來吧?
難說,他們早就不對付了。
要我說,寨子裡也的確有點貪得無厭了,這次出來打興洛倉,他們一個子兒都沒出,糧食卻是一車一車的往回運,誰樂意啊。
要我說,大當家辛辛苦苦打下來的興洛倉,憑什麼養著那些閒人……
幾個人又說了些什麼,商如意已經聽不見了,過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她起身一看,是那天在浴室裡給她送衣服的那個婦人,此刻她的手中也捧著一套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