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那個人影站上樓頂天台的時候,蘇明就已經注意到了,都在那站了有五分鐘了。
一般上天台要跳樓的人只分兩種,一種是又哭又叫的,另一種是一聲不吭的。
前者往往是想活的,他們心中有不忿,有委屈,才會採取極端的表達方式,順手救一下也不算大事。
後者呢?往往都是死意已決,對生命沒有任何眷戀了,這種人就算救下來也心如死灰,下次還會來。
作為旁觀者,蘇明也不知道一心尋死的人都經歷了什麼,要真是癌症晚期,家裡又窮,天天飽受折磨,還被剝奪尋死的權利,那不是太慘了麼?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就是蘇明的觀點,人應該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並且自己為之承擔後果。
所以那人站在天台上那麼久,黑暗的喪鐘只是一開始關注了一下,隨後就跟哈莉和副官對話來著。
可現在哈莉一副發現了新大陸的樣子,還拉著他擠開人群往那棟樓下跑,也不知道圖了啥。
她有時候是個有點嗜血的小瘋子,大概是想要沐浴一下腦漿和鮮血吧,這確實耽誤不了太久,根據喪鐘的經驗來看,只要警察和談判專家到場,這種真心要死的人就要跳了,一定要搶在消防隊準備好氣墊之前。
倒不是說有了氣墊就死不成了,恰恰相反,美國警察有時候會騷操作一番,比如為了防止某人自殺,將其當場擊斃什麼的,那可一點也不痛快。
被打中腦門還好,要是被打中肺或者肝,死得就太痛苦了。
不過,這次被哈莉拉到樓下,擠在身穿花襯衫的度假客人群中看熱鬧,倒是別有一番風味。蘇明很久沒有跟普通人接觸過了,這樣接接地氣也不錯。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台上的人,因為絞殺聽到警笛聲了,所以他準備瞻仰一下西瓜摔碎前的遺容。
但這次一眼望去,他發現那根本不像是個人。
那人身穿西裝,手裡還拎著公文包,看樣子是個坐辦公室的上班族。
西裝不是訂做但也是名牌,公文包的材質和做工都很好,領帶扣都是鉑金的,說明他應該怎麼說也是個公司中層。
已知他的職業不屬於體力勞動者,那麼再從其手背的面板老化程度來看,推斷出這個人的年齡大概在四十歲以下。
因為沒有任何色素沉積,面板角化層也不厚,男人很少有專門保養雙手的,在沒法看到臉的時候可以看看雙手來推斷年齡和身高。
是的,沒法看到臉,跳樓者最大的問題在於他的腦袋。
那已經基本上看不出人類的樣貌了,而像是一截林間的朽木,上面長滿了各種各樣的蘑菇。
有紅底白斑的毒蘑菇,也有看上去就很好吃的黃蘑菇,零零總總大概有幾十種,擠成一團。
那人的雙眼已經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兩朵大蘑菇,兩側耳朵中則鑽出了金針菇,黏糊糊的腦漿順著它往下滴答著。
面部面板已經乾癟得猶如砂紙,頭部骨骼完全被破壞,這可不是活人該有的相貌。
“唉,該不會是‘死亡’也失蹤了吧?怎麼把這種長蘑菇的活屍都放出來了?”喪鐘小聲地在哈莉耳邊你說道,她鬢角處金色的髮絲輕輕搖擺。
哈莉眯起了眼睛,但那個天台邊緣上的人揹著光,以她的視力看不太清楚。
“蘑菇人嗎?他是不是從超級瑪麗奧裡跑出來的?哈哈!”哈莉搖搖喪鐘的胳膊,蒼白的小臉被大大的笑容佔據:“我還沒見過蘑菇從六樓摔下來會是什麼樣呢,喂!你快跳啊!”
身邊周圍的人都是來看熱鬧的,但有些人還是向哈莉投來了鄙視的目光,應該是覺得催別人快跳顯得沒有氣度。
而小瘋子舔了舔嘴角,不甘示弱地朝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