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老王接著說,“我們可以去現場觀察一下,但前提是你不能輕舉妄動。同意就點點頭。”
結束通話電話,姚子楚快速拆開手機,拿出手機卡,掰斷,連同手機一起扔進下水道。
奔流的髒水立刻沖走了他與外界唯一的短暫連線。
酒店外車水馬龍,滿是來參加聯誼會的賓客,他們都身穿華麗正裝,看起來光彩奪目。
但姚子楚沒有時間眷戀這熱鬧的塵世,他轉身推開那扇不起眼的角門,再次隱入酒店後門的一團黑暗。
死在他身上,我樂意
“女生們,先生們,大家好。”酒會舞臺中央,黎亦卓一身昂貴得體的正裝,在追光燈下,整個人都在發光。
他神情從容,舉止優雅,聲音不快不慢——
“非常榮幸,今天能與各位相聚在此。”
“自我大哥不幸英年早逝,我便臨危受命,幫助父親打理業務。我能走到今天,離不開父親的信任,和大家的支援……”
黎亦卓一邊說,一邊恭敬地向父親的方向點頭示意。作為回應,頭髮花白的老黎總也衝他微微頷首。
這畫面看起來父慈子孝,一派和諧。但所有知道他是怎麼血腥地殺死他哥哥黎卓的人,都在心裡泛起一陣噁心和寒意。
黎亦卓口中說著早已爛熟於心的開場客套話,腦海裡卻想到了另一個身影——
“老師們,同學們,大家好。我是高三十班班長姚子楚。今天非常榮幸,能代表我們班參加演講比賽。”
林市一中禮堂正中央,明亮的聚光燈投在姚子楚筆挺瘦高的身上,和他斯文帥氣的臉上。
他聲音洪亮,口齒清晰,聽了一堆磕巴發言聽得直犯困的評委老師,都瞬間坐直了身子。
學校統一的藍白校服和板寸髮型並沒有掩蓋他的光芒。他面帶微笑,神情從容,舉手投足間,都顯得非常自信。
他落落大方的演說吸引了臺下所有師生的注意力。每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甚至有好幾個女生,臉都紅了。
而黎亦卓則一邊看,一邊悄悄記他的動作——他何時抬手,何時踱步,何時掃視觀眾席,何時向評委微笑。
黎亦卓自小躲在暗處,最習慣觀察別人。
但那時他和姚子楚已經比較熟了,演講結束後,他也能不太結巴地問,“你……你是怎麼設計演講時的動作的?”
正在草稿紙上算數學題的姚子楚頭也沒抬,“啊?設計什麼?什麼動作?嗐,我都是瞎講的。”
“下一步,我們會將發展重點放在醫藥領域,研究精神類藥物在心理疾病方面的應用。”站在酒店舞臺中央的黎亦卓,開始介紹他的事業宏圖。
他的目光不時掃到臺下,掃過那一張張注視著他的臉。他知道,這些人,有的恨他,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千刀萬剮;有的瞧不起他,正在心裡罵他站了一輩子街、最後死於花柳病的母親;有的嘲笑他——一個販毒的,竟也想著洗白當企業家。
但此刻,這些人只能老老實實坐在下面,裝模做樣地聽他說話。
他語調平和,神情從容,身上的西裝昂貴修身,髮型打理得一絲不苟,絲毫看不出低等紅燈區長大的影子。
但他自己知道,就算模仿得再像,他眼底依舊有抹不掉的卑劣,他永遠都成不了八年前舞臺中央的姚班長——
姚子楚的意氣風發來自從小被父母愛護、被老師喜愛、被同學擁戴的單純美好,來自十八年順風順水的坦途。
而他,則是為了活下去不得不戴上的假面。
“……以上就是我演講的全部內容,謝謝大家。”
姚子楚彎腰鞠躬,然後從容地走下臺。
他精彩的演講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