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昊沒有找地方坐,就這麼站著看著她。
雙眼直視。
面無表情地看著陳婉真。
想要給對方一定的心理壓力。
這種直視對方的雙眼,是談判過程中的小手段。
當然後世搞談判的,基本都知道這點技巧,所以在談判桌上,經常會出現兩個大男人對視十幾分鍾。
誰都不願意落入下風。
當然也並不是什麼時候都要這麼壓制對方,有時候佔據了主導地位,反而就不需要一直看著對方的眼睛了。
但一定不能往下看,即便是要移開目光,也只能平移,且過程中不能眨眼。
這一招在上輩子幫過他很多忙。
然而今天有點失望,這個十幾歲的小女孩竟然並沒有被他看到低頭,也沒有任何害羞的表示。
過了一會兒,吳昊說道:“你的耳朵...”
這一次,陳婉真才顯露出一點難過的表情。
只見她將右邊的頭髮挽起來,下面是一片布,平平整整的。
“小女子知道父親的想法,但身為人女,忤逆生父是為不孝。”
“然小女子不願意做那嫌貧愛富之人,婚書已定,聘禮已下,若是悔改,何以處世,不得已之下..這才...”
吳昊看得出來,對方應該是真的傷心,不是演出來的。
即便割掉耳朵真的只是為了傍上他這個“官一代”,一個妙齡女子從此變得殘缺,肯定也會難過。
不過吳昊很不習慣對方的講話方式。
有點像和老古董在說話一樣。
明明他也接觸了不少讀書人,哪怕是解縉,平日裡講話也都是大白話,偏偏這女人講話卻文縐縐咬文嚼字。
吳昊壓低音調,皺著眉頭繼續問道:“大夫怎麼說?你右耳還能聽到聲音嗎?”
故意壓低嗓音,放緩語速也是給人壓迫感的一種方式。
這會讓說話的人更有權威感一些。
吳昊今天過來,就是想要透過各種方式,來給她壓力,最後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非重壓之下,吳昊是不會相信她說的話的。
“大夫只說有些忌口要注意,於性命是無礙的,不過...右耳以後...”
陳婉真低垂著腦袋,輕撫著自己的右邊臉頰,而後將頭髮放下來,遮住殘缺處。
吳昊這時候移開了目光,找了張椅子大大咧咧坐下。
開始打量房間。
房間並不算大,明朝時期的臥室基本都這樣,然而處處可見精巧,可謂麻雀雖小肝膽俱全。
左邊依牆有個書櫃,櫃頂植有吳昊說不上名字的小植物,幾彎翠綠流淌而下,掩映著各種書籍。
書架旁有木架銅盒,旁邊還有一面光可鑑人的一人高銅鏡,價格應該不菲。
房間右側一張書案,上置文房四寶,案頭放一細瓷淨瓶兒,裡邊插三五枝桃花,間疏錯落,雅緻清幽。
再往後去,不大的空間就是繪著仕女踏青的六葉屏風,屏風後面隱隱現出羅帳的輪廓。
整體給人乾淨整潔的感覺,她應該是不知道今天吳昊會過來,這大機率不是臨時打掃整理的。
“你很漂亮,哪怕少了只耳朵,但依舊很漂亮。”
吳昊開口說話了。
陳婉真注視著他,額頭上肉眼可見開始冒汗,整個人都處在高度緊繃的精神狀態下,彷彿等待審判的囚徒。
“即便你不這麼漂亮,以你爹的萬貫家財,想來願意提親的人也絕不會少。”
陳婉真的臉色開始發白,後面的話不用吳昊說,她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
也許是身子弱,竟然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