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沒有方向盤,只有把手,雙手緊握把手控制方向,這就是力氣活了,手上沒勁的是駕馭不了的。三輪車是手動掛檔的,還分高低檔。檔跟檔的區分也沒有小車那麼清楚,需要憑感覺。趙路剛開始開這車很不習慣,只能掛低速放慢慢走,後來把車摸熟了,就只用高速檔了。
老王讓趙路把三輪車開著先在場子裡轉轉,熟悉熟悉車子。柴油三輪車雖然勁大,但速度不快,轉了幾圈趙路心裡就有譜了,就讓老王帶他進礦井。
礦道里燈火通明,白天晚上電燈都是點著的,除非停工。大概走了一公里,有兩條叉路,左邊叉路依然是亮堂堂的,右邊叉路就是黑黢黢的。老王讓往左邊開,沒多遠就看到礦石了,右邊是待開發區域。
所謂出礦,就是把礦倉裡的礦石運出去。礦石是炮工用炸藥炸下來的。大點的礦石就直接用雙手抱到車上,小礦石以及石渣就用刨子刨到鐵撮箕裡,再端起來倒到車裡面。有的大石頭有七八十斤,抱起來還是相當吃力的。有時候趙路就直接把車屁股抵攏礦堆,自己爬到礦堆上把大石頭掀到車斗裡。
出礦也是很危險的一個工作。炸下來的礦石堆得跟座小山一樣,出礦的時候把下面的礦石搬動後,上面的礦石很可能會滾下來,就像山體滑坡一樣。滾下來的礦石如果砸到人身上,那後果不堪設想。所以趙路出礦的時候就學會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旦有點風吹草動就馬上逃跑,啥子工具都不要了,有時候就把刨子跟鐵撮箕埋在裡面了,只得出去拿了新的工具,把被埋的工具挖出來。
車子裝滿了,就拖出來倒到場子裡。十天半個月,礦業公司的車子就派來車子把礦石拖走。車子都是前四後八的,一車就能拖幾十噸。
出礦工是以出貨量來計算工資的。15塊錢一車,一般情況下一個夜班可以出十二三車,就是一百八九十塊錢了,狀態特別好的時候趙路出過15車的,就是 200多塊錢了,相當於拆房子兩天的工錢。這是趙路幹體力活以來拿到的最高工資,但也確實是辛苦。
出礦最累的就是裝車,為了裝得快,每一撮箕都是裝得滿滿的,有六七十斤重。一車裝下來,手臂就痠痛得跟廢了一樣。礦裡礦外的溫差也很大,礦裡溫暖如春,礦外白雪皚皚。車子一開出礦,一股冷風吹來,本來已經出汗的身體又被凍得直打激靈。堆礦的場子往往又是高低不平的,有時候車輪陷到坑窪裡去了,把它弄出來是要老命的。前半夜礦上的人還沒睡覺,還可以請他們幫幫忙,後半夜都睡著了,就只有自己解決了,那就又費時又費力,必須把車上的礦石先卸在旁邊,把空車開出來,再把礦石重新裝上去,拖去倒掉。如果礦業公司的人到時間了沒來拖礦,場子堆滿了,就把礦堆刨平,把三輪車開到礦堆上去卸貨。這對駕駛技術的要求就相當高了,趙路就翻了幾次車,好在他眼疾手快,感覺不對了就馬上跳車,不管三輪車有沒有事,先要確保人沒得事。老王聽到翻車的聲音,氣鼓鼓的跑出來,直奔三輪車而去,他是去看三輪車摔得怎麼樣了。
趙路看到老王完全不顧工人的死活,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在趙國州的工地上幹活,萬一出了事,大老闆首先是關心工人。拆遷本來就是一個風險很大的工種。常常聽說某某人摔了某某人骨頭被砸斷了。趙國州本人就出過幾回事,最嚴重一回是把右手前臂搞骨折了,休息了好幾個月,還好老闆的賠償也是及時到位了。老唐那裡倒地腳梁,雖然沒有這麼危險,但也有摔傷崴腳之類的事發生,每每這個時候,主家都會第一時間關注,該送醫的送醫,該賠錢的賠錢。趙路就認為現在時代進步了,再也不是古代社會不把勞動人民當人的年代了。沒想到這個老王還是這種把他的生產工具看得比工人的命重要的人。
趙路雖然驚魂未定,但看到老王一個人在掀滾下去的三輪車,他還是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