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寇一身官服,身後跟著數十輛大車,來人先是一驚,而後紛紛衝殺上來。
迫近面前,董寇見亂民衣衫破爛,面有菜色,卻難掩眼中怒色,想起郡中吏員和耆老所言,證實其所言非虛,嘆其境遇,遂下馬而立。
“諸位鄉親,我乃蜀漢零陵太守董寇!”
“蜀人?”
“當官的沒有好東西,還不是把咱們騙下山發幾天的糧食,想害了咱們性命!”
為首亂民見對面只有一人攔住官道,身後並無兵馬,紛紛七嘴八舌吵了起來。
“族長”,眾人爭著,卻見一人擠出人群上前來,小麥色的臉上透出威嚴氣息。眾人見其上前,聲音小了下來。
“敢問大人公幹?可要阻攔我等進城?”那人一拱手,言語之間卻是威脅意味。
“壯士、諸位鄉親,吾聽聞每逢冬日鄉親缺糧,特送上粟米一千鬥,請盡取用!”說罷,董寇轉身揭開車上蓑衣,捧出一捧粟米上前。
“大人何意?”
“吳人殘暴,世族貪橫,奪鄉民之地。我奉鎮東大將軍之命,出任零陵,凡此百姓皆我治下之民,既有飢寒之求,不可不查。若不能皆百姓飢寒之苦,諸位來年可踏過此身入城。”
“說得輕巧,一千鬥糧食最多吃半個月,撐不過這個冬天,到時候怎麼辦?明年怎麼辦?”卻聽得人群中一聲怒喝。
“郡城官倉吳人存糧萬餘鬥,諸位鄉親只管擒我為人質,郡城官員不敢不送糧來。”
“人質?這人看著官不小,抓了他不會被官府追殺吧。”
“怕什麼,咱們砍得頭也不止這一個官了,什麼蜀人、吳人,還不都是一個鳥樣!”
只聽得人群中又吵嚷起來。
“大人要隨我等進山?”那為首的漢子止住眾人口舌問道。
“劫掠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蜀漢大軍來此已將吳人打退,在郡中沒收官屬、世族土地,分與百姓耕種,來年便有粟米果腹。然恐諸位鄉親以為詐計不肯下山,如此,便由我隨諸位鄉親上山,再想長久之策。”
見董寇一人一馬立在道上,全無懼色,坦然相對,眾人怒氣平息下來。為首之人命人驗了車上糧食,重新套了車,便讓著董寇往東面去。
董寇見此人頗知禮數,談吐不俗,與之攀談,方知此人名叫孟錕,原是黃巾軍中小校,劉表入主荊州後便上山落了草。等東吳佔了荊州,驅趕荊南百姓上山,又派兵馬廣設堡壘佔了山谷、河灘等田地,逼得百姓上山作亂,靠著山寨的幾十號人馬和敢打敢拼的勁,才成了這股人馬的頭領。
一行人漸漸相熟,眾人發現董寇這個穿著官服的文弱書生卻是沒什麼架子,不管是滿口牢騷的青壯還是喋喋不休的老者都能相談甚歡。一眾人過了湘東地界,連綿的墨青色群山躍入眼簾,淡淡的白霧輕紗一般罩在山頭上,將更遠處的山頭隱沒在白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