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在持久的攻防中,時間已經將近入夜。
人們看向了那隻小船。
它正在波濤之中,向著無邊無際的淡藍色海妖團行進著,宛如正以一人之力,與無窮無盡的天災對抗。
“……我說,那個傢伙,真的要跑去殺海妖王?”葉長天已經擦乾淨了臉上的血,他靠近了自己的隊友王朝澤。
“應該吧。”王朝澤正往他受傷的手臂上灑著血瓶:“不過說實話,六十年前的蘇凜和蘇明安真沒啥關係。蘇凜救過普拉亞是事實,但蘇明安引發了這次災難也是事實。不過人家說的也沒錯,第一玩家愛怎麼推進劇情就怎麼推進,更別說他還主動跑去找海妖王了,這沒什麼可指責的。”
“我沒指責他啊。”葉長天連忙自證清白:“我就是問一句,我哪敢指責啊。我只是好奇,那海妖王真能被殺死嗎?就算他是第一玩家也……”
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聽見城牆之上響起了一片驚呼。
城牆上走動的人不少,抬擔架的,搬運物資的,清掃漏網之魚的,撿戰利品的,讓這條不算寬敞的城牆顯得有些擁擠。
但此刻,所有走動著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他們挺直身子,伸長脖子,瞪大眼睛,滿眼恐懼地看著遠方。
葉長天迅速回過頭。
接著,他便看到。
那艘正在衝向結界的小船的上空,忽地出現了一道被海妖簇擁著的血色身影。
她的利爪如劍一般鋒利,身形巨大無比,身後的海妖靈體更是如同野獸般正發出尖銳刺耳的鳴叫。
那海妖的靈體,與普通的海妖不同,它是血紅色的。
宛如無盡的惡意在那道靈魂之中充盈、湧動,它漂浮在她的身後,身上的血紅像被灌滿了鮮血和生命。
那道身影的血紅雙眼,已經牢牢鎖定了下方正在屠殺她子民的人類,鎖定了那一艘極為渺小的海中之船。
“……海妖王。”有人喃喃自語。
在看見那道身影的那一刻,他們便認出了那是什麼。
只有海妖中的王,才能擁有這麼巨型的靈體,才會在出現之時,身邊簇擁著無窮無盡依附於其的海妖。
他們睜大了雙眼,注意到那紅色海妖王佈滿鱗片的身上,還拖拽著一些破碎的,金色的長條布匹,它如曳尾般飄在她的身後,像貴族穿著的長裙。
她的身形看起來優雅極了,哪怕在伸出利爪時,也依然透著股像人一般的端莊,像是身處宮廷宴會中的公主,對著面前的蛋糕伸出銀叉一般。
她的身邊,藍色的海妖僅僅只是遊過,便如同無盡的海浪一般席捲開來,更顯得被結界籠罩著的人們無比渺小,隨時可能被淹沒。
諾爾走到南城牆的中間。
這裡視野最好,從這裡能夠清晰地看到那片密密麻麻地海妖之禍,他良好的觀察力甚至能讓他看清楚她們臉上不同的容貌。
那一張張或美麗、或青澀、或成熟的臉上,鑲嵌著一雙雙嗜血的,血紅的眼睛。如同兇猛的野狼。
她們刺耳的咆哮聲透過重重風雪,猛地刺過來。
而除了那聲音之外,此時的城牆之上,一片死寂。
在這種海嘯天災般災難的面前,每個人都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此前……面對喪屍、面對仿生人、面對病院裡的黑影……面對這些東西,他們所感受到的僅僅是詭異、噁心,卻從未像現在這般——感受到真正的無力。
無論多麼強大的玩家,終究只是個體。
在這種無邊無際席捲而來的天災面前,他們如同守在結界後的螞蟻一般渺小。
傷者的哀嚎,迴盪在這片安靜的城牆上,原本叫囂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