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時間可以定格到凌晨的時間點,讓他知道她已經死去。卻非要定格到有那麼一線機會救她的時間點,讓他在一線希望之間瘋狂掙扎。
——這令他反覆回首卻一無所獲,令他瘋狂拯救卻不成其願,令他竭盡所能卻掌間空無一物。
於是在時間點終末,她死亡之後,他終於察覺到了自己臉上的小丑面具,他痛苦,高笑,瘋狂,面具滲透到了他的皮肉裡,所有人都在和戴上面具的他一同出演這一場荒誕的戲劇,螢幕內是歡笑的白大褂們,螢幕外是沉默的億萬觀眾。
他有太多東西不能告訴別人。
他無法在人前發洩,不被允許也沒有物件,除了難以抑制的情況,其餘時間甚至沒有展露表情的必要。
……如今他被允許笑嗎?
如今他有餘地笑嗎?
“……”
他喘息一聲,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身體主動向前傾倒。
誰也沒來得及拉住他。
“砰!”地一聲,他的額角撞擊尖銳的櫃角,由於力度巨大,傳來清脆的骨裂聲,所有人的笑容瞬間消失。
他倒在那位年輕的護士懷裡,目光如一顆顆滾燙的刺,血水懸停在他濃密的眼睫。
“城主……”
“快救人!!”
人們奔跑紛亂,彷彿翩飛不清的凌亂倒影,他的視野一點一點變得血紅,溼滑的感知包裹了他的五感,他聽見了神明的嘆息。
慌亂的人影之中,護士顫抖地抱著他,懷抱柔軟而溫暖。在藥物的作用下讓他感覺如同包裹著他的海浪。她輕聲喚著他,模糊不清,彷彿在為他念叨睡眠前的童話故事。
“城主,您別睡……城主……”
他下意識攥著她手邊的布料,彷彿握著誰溫暖的手。
“媽媽……”
意識沉寂。
……
寒風暴起。
流淌於耳畔的風雪聲,蓋過醫生與護士的慌亂,彷彿驟然切換了另一個世界。
他扶著牆站起。
自發現玥玥屍體以來,他被玥玥刺死一次,在風雪裡自盡一次,在醫院裡自盡一次。這是第四次。
“沒關係。”他自言自語:“不痛……”
他接過輪椅,衝上天台,等分身明趕來反殺霖光,盡每一秒搶時間。
不過這次他只提早了十六分鐘,最終還是失敗了。
玥玥死在他的懷裡,劍削掉了他半個頭。
第五週目,他提早十七分鐘趕到,並沒有領先多少。
她依然在他的聲音中死去了,彷彿睡去的一隻貓。
第六週目,他提早十八分鐘趕到,缺失病令她有時安靜如天使,有時暴怒如惡魔。這一次她瘋狂地抓撓自己而死,沒有之前死得那麼安詳,她臨死前哭著說她想回家。
他說對不起,他會讓她返航。
第七週目,這次他沒有提前趕到。他不小心惹怒了霖光,霖光在天台把他生生掐死。
臨死前他看到霖光瘋狂和他說對不起的樣子,姿態如同小丑一樣滑稽。
世間百態在反覆回檔間不斷重演,每個人的喜樂哀惡懼猶如他眼前的幻燈片。
他反覆溯洄在時間長河之中,猶如一個追趕劇情的看客。
然後是第八次,第九次……
吞服藥劑——登上天台——拖延時間——分身明趕到——全速趕路——和她說話——看著她死在他懷裡。
他甚至覺得他已經瘋了,不然為什麼連痛苦都感到麻木,連觀眾的彈幕都如飛雪般模糊不清。
第十週目,他決定轉換思路,從npc這裡下手。除非他殺死霖光,否則根本無法進一步提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