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那身形顯得凜然,每一寸光輝都在有韻律地親吻著他的面容。那一對暗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輝,像是燃燒在夕陽間的海面。
蘇凜此時的模樣,像極了那天在雲上城,蘇明安遇見的教堂之前守望的雲上神明,凜然而不可侵犯,全身都融於絢爛的光火中。
蘇明安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咳血聲。
“咳——!”
滾燙的血灑上他的肩頭,霖光偏開了頭,沒有讓血弄髒蘇明安的頭髮。
這場對撞中,霖光輸了。
霖光只有連結那些紅色軟管連結時,戰力才能達到6000+。現在的霖光是一具仿生體,戰力在2500點左右,之前蘇明安也曾秒殺過一次,實力不強。
霖光離開神之城,都是派這種仿生體出來,他本人依舊在神之城。
“真是奇怪。”蘇凜看著吐血的霖光:“你靈魂的色澤,幾乎與呂樹一模一樣,都是純白色。我沒想到你這種罪大惡極的人類叛徒,靈魂也能擁有這樣純淨的色採,我差點以為我看錯了。”
蘇凜看見過許多人的靈魂的質感,這是他的權柄能力。
為惡者,靈魂的顏色都很渾濁,罪大惡極者,更是如同濃厚的黑墨。
為善者,靈魂則普遍為灰白色,哪怕再行善的人,心中都會有惡念和慾望,他們的靈魂會不可避免地染上一層灰色。
閱覽人生八十多年來,蘇凜卻很少見過純白色的靈魂。普拉亞的光明騎士算一個,那個叫呂樹的青年算一個,如今這罪大惡極的霖光居然也算一個。
純白,代表著如同白紙般透徹乾淨,幾乎沒有個人慾念,內心單純如新生的孩子——他無法相信霖光的靈魂會是純白色。
蘇凜還以為他會看到一條史上最漆黑,最骯髒的靈魂。
“咳,咳咳……”霖光咳著血,擋在蘇明安前面。胳膊被炸斷了一半,後背一片焦黑,幾乎可以看見森白的骨骼。
“怎麼,你認為……我是個,惡人嗎?”霖光冷笑。他染血的面容如魔鬼般癲狂,白色的髮絲帶著血溼漉漉地黏在臉上。
“無人關心你行事的正義性,民眾只企盼自由與安寧。”蘇凜淡淡說:“如果你的正義性對於人類而言是一場生存層面的災難,那麼你就該被定作‘惡人’。城邦的法理應建立於人類的身心需求之上,以優厚的環境與生活穩定他們,而扭曲的統治者換不回這些,除了戰爭、迷信與暴力,你什麼也沒能給予人類。”
“你以為你是誰?——你還敢說教一個世界的統治者!這是我的時代,是屬於我的時代!!”霖光怒吼,鮮血順著他額頭破裂的傷口滲透,小溪般流淌在臉上,形貌分外恐怖。
即使受了重傷,他依然挺直身板站在蘇明安面前,坑坑窪窪的地面積了數層血泊。
蘇凜神情淺淡。
透過暴怒的霖光,他似乎能隱約看到曾經的自己。
“長時間的傲慢與孤寂會助長狂妄,統治與平衡的理想會攥奪統治者的個人意志,以至於失去曾經的自己,變成幾乎無情無慾的‘神明’——因為過分熱愛這片土地,將生命交給了自己的信仰,這種廣博而可怖的平等的愛,反而會招致災患,‘神’與‘人’的思維方式終究不同,無法共情也無法理解——人類理解不了你,你也理解不了被你統治的人。”
蘇凜指了指雕塑般一動不動的蘇明安:
“就像這個傢伙,雖然他把我從雲上城拉下來,這種行為很可惡,但卻讓我找回了曾經的人性,我頭一回感到,我的心態如此年輕。但願你也能明白這種感覺。”
蘇明安沉默。
……很可惡?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霖光聽了蘇凜的話,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