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血液裡的酒精起了作用,還是程知夏的懷抱太過溫暖,在這個寒冷的夜裡, 我冰涼的身體有了些許暖意。
我的眼皮很沉很沉,沉到沒有力氣支撐它繼續看著這個充滿悲情的世界。
此時又傳來程知夏溫柔的聲音:“北山,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悲劇,從一無所有再到一無所有,在這個過程中,美好與遺憾並肩同行,快樂與悲傷隨意切換,正如春夏秋冬輪迴交錯,時光消逝著,並週而復始著......我知道你此時的內心一片荒蕪,可荒蕪的盡頭是夏的曠野,曠野之上有盎然的綠意,仍能生長出無限的生機……北山,就讓我陪著你走到荒蕪的盡頭吧。”
停了停,程知夏又補充道:“不管多久,我都會陪你,直到冬的荒蕪變成夏的絢爛。”
我已經聽不清程知夏說什麼了,只覺得自己很累很累,將身體下滑,枕在程知夏的腿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呢喃道:“我還想聽你唱兒時的歌謠。”
於是,那個空靈的聲音再次於寂寥的夜裡響起: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我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這是我從正月十二號那天以後,睡的最安穩的一個覺。
再次睜開眼睛,天邊蒙上一層橘黃色的光紗,朝陽似乎隨時都會躍起,以自己的光芒普度世間萬物。
我企圖翻身,才發現自己躺在程知夏的腿上。這一夜,我是在長椅上睡著的。
我的身上蓋著程知夏的衣服,而她此時只穿著一件羊絨的打底衫,原本白皙的臉龐凍的通紅,雙手緊緊的環抱於胸前,眼睛微閉,瑟瑟發抖。
我趕緊起身,帶著愧疚將衣服披回她的身上,略帶埋怨的說道:“你怎麼不叫醒我?”
程知夏打了個冷顫,聲音顫顫巍巍的說道:“我知道你這幾天沒睡過好覺,所以想讓你睡得安穩些。”
我拉過程知夏的手,哈了一口熱氣,然後使勁的搓著說道:“你怎麼這麼傻?之前感染的風寒還沒有好徹底,要是凍壞了怎麼辦?”
程知夏看著我,認真的回道:“沒關係的,只要心還活著,即使身體凍壞了,也會痊癒的。”
停了停,程知夏又說道:“就像我們身後的這棵銀杏樹,只要它的根還活著,今年盛夏一定會再次枝繁葉茂的。”
“可是,每當我清醒的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的心會以一種悲痛的姿態去看待世間萬物,我的心活著,可卻生不如死!”
此時,清晨的首班公交車在幸福巷站停靠,時間尚早,車上除了司機,別無他人。
程知夏看著公交車機械的停靠,開門,關門,駛離,然後說道:“你看,就算公交車上空無一人,司機也會每站都停靠,然後去往終點站,我的意思是,即使機械,你也不要因為誰的離開而停止原本的生活。北山,我知道你很悲傷,但你也要堅強。”
只是些許時間,朝霞便躍出黯淡的雲層,給遠處的山巒鍍上一層淡淡的金光,枯敗的樹木也有了自己的影子。
迎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我點上一支菸,眺望著那輛公交車離去的方向,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眼前這個女人總叫人動容,她的出現,就會賜予我某種神秘的力量,這種力量,能夠推著我咬牙繼續走下去。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似乎是程知夏的身體對她不愛惜自己的行為發出的強烈抗議。
我替程知夏掖緊衣領,說道:“外面太冷了,快回去吧。”
程知夏輕輕點頭。
我將程知夏帶回了自己家裡,將空調溫度調到最高,給她熬了一碗薑湯。
看著她全部喝下之後,我又開啟了電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