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的深處,是一處隱蔽的假山。
張伯朗喝得微醺,臉頰透著不自然的紅,即便如此,他的眼神清明,那張千萬次出現在夢中的絕世容顏倒映在瞳孔裡,心口刀割般疼痛。
“張世子,你有話直說,這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單獨談話,以後請別再找我了,畢竟我已嫁為人婦,於禮不合的事應當杜絕。”
張伯朗心頭一窒,無論對誰,她都是這副冰冰冷冷,拿捏有度的模樣。
他捏了捏拳,到底鼓起了勇氣把藏在心底的漸成魔魘的話問了出來。
“善昕,我們自幼相識,我也從沒見過你對其他男子傾慕過,今日我只想問一句,若是當年我也如同圓潤一樣鍥而不捨地追逐你,我們之間是否有機會?”
印象裡一直溫潤如玉對她頗多照顧的男子,如今眼底竟然帶著道不清的哀傷,還摻雜著一絲瘋狂。
她又想起了舞臺上烈焰般的女子,那麼勇敢和熾熱,可以隨心所欲地厭其所厭,愛其所愛,此時她的心依舊在顫抖,因為那個女子活出了她掩埋在心底最想要的模樣!
真是個幸福的姑娘啊。
好羨慕,真的好羨慕,這種情緒在陳圓潤用舞蹈毫不保留昭示自己感情的時候,來自她腐爛靈魂深處的反抗,也叫囂,極力衝破牢籠那股瘋狂,奔湧而出。
梅花宴的日子挑得極好,雪一直如同情人間的呢喃,不大不小的漫步於天地間,她摸著身邊堆著積雪的寒梅,雪的觸感沁入指間,發熱的頭腦瞬間清冷一片。
張伯朗久久得不到回應,以為她在踟躕,“善昕,我不想聽虛偽的善意的謊言,我只要你的心裡話,你放心,無論答案如何,我也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阿宇的事。”
她摩挲著梅花,深深嘆了一口,堅定認真地看著他,“你我相互瞭解,我也不會拿謊話敷衍,你聽好了,就算你可以做到紫衣男爵的十倍甚至是百倍,你我之間都不可能。”
明明知道答案,但是說出話還是如一把破風而來的利箭,把心射穿得支離破碎,他踉蹌倒退靠著假山,垂死掙扎,“那你喜歡阿宇嗎?你成親後,我本不該來打擾,但是我覺得你們過得並不快樂……”
“阿朗,你比我的那些家人待我還要好,我不想騙你,這些話我也只能對你一個人說……”她笑得慼慼,腦海裡那個紅衣女子的身影還在迴旋,“我誰都不喜歡,我最喜歡權勢啊……你們心裡不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們羅家從改朝換代中活下來靠得還不是賣女求榮,羅家女是沒有心的,她們的心,用來在權勢的酒缸中釀出榮華富貴來。”
她覺得自己的情緒又開始不受馴服,緩了緩氣,更冷冽的聲音響起:“那年的牡丹會我就是衝著太子去的,可惜羅家早被皇室看透了,後來我離家去紫薇書院求學,同樣意在二皇子,奈何皇后把我們羅家女防得死死的,你現在明白了嗎?我要嫁得是權勢,是身份!和是什麼人沒有關係,你對我的感情在我眼裡不過是可以踐踏的野草,我根本不會憐惜,更別提回應了,阿朗,早些回頭,不值得的……”
天色漸暗,她只覺得周身冰冷,打算不再多言就此離去,張伯朗呆愣愣地,滿臉哀慼立在一旁。
“善昕!你當初不也拒絕了仁王世子!”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會那麼不堪,不過是她用對自己的詆譭讓他死心。
羅善昕停住了腳步,頭也沒回,這片梅林很偏僻,所以望著空曠的梅林她沒有顧忌。
“你錯了,比起譽王府我更鐘意嫁入仁王府,可惜……仁王世子私下明確拒絕了我……”忽然她笑了,笑顏令眾生失色卻帶著自嘲,“唉……也許也是個沒心兒的人……”
不然,陳圓潤這麼好的姑娘,他怎麼捨得拒絕。
直覺告訴她,仁王世子對陳圓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