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與漢庭對峙,如要退,也有三路可退。
東回河北,復光武故事。北上太原,穿太行陘,越太行山麓,過長平、上黨,便可抵太原。太原處汾水中游,饒富之都,據此,可成晉之霸業。西可驅河東,過風陵渡,入關中,成秦之霸業。
所謂未慮勝、先慮敗。孟津關為南北第一要衝,其北岸、中心洲、南岸皆有堅城,不是一時能破的。所以走北路的好處就是可進可退。”
張衝聽懂了高升的話,他意思就是說北路走的更穩,就是前面打不下洛陽,也可以去河北、太原、關中再割據。尤其是他說的太原這條路,張衝比高升更知道,因為再過三百年,無論是爾朱榮還是高歡,想掌控洛陽朝廷,都會將霸府設在太原,因為一旦洛陽有警,自晉陽發兵,經上黨、河內、河陽,長驅入洛,五日可到。
所以張衝聽了高升的話,不由讚歎:
“高君思量得好啊。”
高升自矜一笑,斂衣拜了後,就坐下了。實際上高升獻策北上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就是北上的話,一定會走平原郡。到時候高升隨大軍過家鄉,那自然是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順便讓高氏子弟看看現在他高升如何了得。
高升並不覺得自己在假公濟私,反而他認為真正聰明的,從來都是公私兩便。走北路本來就比走南路更好,不是嗎?
張衝不知道高升的心思,他也在認真考慮他的話,也確實有三分道理。但張衝內心還是不滿意的。因為他知道歷史上河北太平道別說入河內了,就壓根連魏郡都沒打通。
開始張角軍還佔優勢,但隨後等盧植帶著北軍五校和幽州突騎南下後,張角軍的形式可謂急轉直下,最後更是被打得歸縮在廣宗,直到病死。
而高升說的,一切都建立在他們能拿下河內,現在拿不下,這戰略就遜色不少了。
就在張衝還在看有沒有人有更好的建議時,最後入軍的陶暗起身了,他說了一番話,真不愧張衝那麼看重他。
“渠魁,暗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想與渠魁一同商量。”
在張衝的鼓勵下,其人道:
“北上河北有一個問題,其不在外而在內。渠魁有沒有想過,一旦我們與河北太平道團營,那我們就要聽總教的差遣。我聽說我們與太平道並不太和睦,如果那時候那邊一紙褫奪渠魁教職,收編泰山軍,那我們是該應還是不應。應,那就是將性命操持在別人之手,不應,那麼在起義初期就和太平道分裂,那現在又何必以太平道來起事?”
陶暗說的話,真把張衝說愣了,他真的沒想過這一層面。但仔細想想,陶暗說的會不會變成現實呢?以張衝這四年在太平道的經歷來說,太平道並不是善茬,爭權奪利者比比皆是,其中尤重的就是那個大賢良師。其人在張衝看來就是典型的屠龍少年變惡龍的典型。
當張角看到泰山軍兵強馬壯後,會什麼反應?如果往好的看,那張角就會驅泰山軍為前鋒,讓他們和漢庭主力死戰。最後他們泰山軍打光了,人家還覺得是為張衝好,因為這樣就不會惹得上下相疑,沒兵了,心也就是安穩了。所以如果張角看張衝是個人才,不想要張衝命,那就會這麼做。最後,沒有部伍的張衝自然妥妥成了太平道的打工人。
但如果張角見不得張衝好,覺得張衝有反骨,那更慘,那就不是驅張衝與漢庭死鬥了,而是會將張衝升到總教做個虛職,高高掛起來,等泰山軍打光了,然後直接一個被自殺,張衝就解決了。
想到此,張衝不寒而慄。他望著陶暗,不禁感慨,果然有時候沒有謀士是不行的,他張衝雖然智謀不短,但終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而這一失,因為他長久以來給部下形成的百料百中的神武印象,他們下意識就不會去懷疑,那自然就發現不了。
而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