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武二年,六月,似火流年。
清河,甘陵西北。
在川流不息的直道上,有三人正隨著人流向前攢動。只是和其他人不同,這三人並不是去甘陵而是打算過大河去往青州濟南的歷城一帶。
雖然泰山軍目前只佔了平原在大河以北的縣域,並沒有和青州一方的諸侯們發生進一步的戰爭。但在這種緊張氛圍中,還敢交通到青州,顯然並不是一般人。
而確實也是如此,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結束守孝的盧毓、鄭益以及劉德然三人。
本來按照父親的遺命,盧毓是打算將亡父盧植安葬在軍都山的,但代地的換亂到底還是影響到了這一切。
原先代地胡人的局勢本就詭譎,又在盧植的一番操作下,直接被點爆了。在盧毓守孝的三個月,整個代地亂作一團。
鮮卑人殺烏桓人,匈奴人殺鮮卑人,然後所有人都一起殺匈奴人。所以,很快軍都山的小安定就在這個換亂的時局下被打破了。
在幾次拒絕胡人酋帥使者的招納後,盧毓三人終於還是決定提前結束孝期,遷移到他地。
本來盧毓他們還能回涿郡老家,但很快就傳來老家的田畝、宅邸、族人都被切割了,三人回去也沒有地方容身。
就在這個時候,從徐州來了一封書信,寄信者是鄭益的父親,大名鼎鼎的關東名儒鄭玄。
鄭玄從徐州讓人帶信給三人,稱他已在徐州站穩腳跟,讓三人可擇機南下徐州與他匯合。
鄭益自然是要回去的,而盧毓和劉德然又都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於是也決定一併去徐州尋找機會。
從幽州到徐州最近的道路是從濟北國一帶穿過大河,然後沿著泰山西麓的道路,穿過尼蒙通道就行了。
但可惜,這一段道路都是要經過泰山軍的地界,三人都不願意冒這個險。
而不走這條路,那就只能從平原郡過大河,然後穿行青州下徐州了。這條道路也不好,那就是諸侯四起,盜賊蜂擁,一不小心就被人劫掠殺了。
所以三人決定先去歷城,然後和濟南相曹操借一隊兵,護送三人南下。
無論是盧毓還是鄭益,其父輩皆與曹操為友,甚至連劉德然的族弟劉備,之前也與曹操有過一段情誼。
所以三人打算後就決定走青州去徐州。
從本年底的春四月開始,三人收拾妥當開始從幽北出發,然後一直到現在,三人竟然還留在冀州一帶,這個速度簡直是慢到不可思議。
其實,這是盧毓的意思。他們三人很清楚,以後就要面對泰山軍的威脅了,為了多瞭解這個敵人,三人決定在冀州一帶多走訪走訪,看看如今的河北的真實情況。
而現在,三人終於走到了甘陵一帶,準備過河了。這趟走訪也將要告一段路了。
但很顯然,無論是盧毓還是鄭益,又或是劉德然,三人皆非常沉默,他們完全沒有那種逃出昇天的喜悅。
為何
因為這段時間,從幽州到冀州,三人走訪過數十里社,都從這些里社的變化中看到了泰山軍在基層權力的滲透和擴張。
而這一權力的滲透,又使得整個地方里社的權力結構發生了巨大變化。
用盧毓自己的話來說:
“沿路所見,各里社編戶齊民,分田生產,仿若昔日秦法。”
盧毓三人當然沒見過昔日的秦法,但在看到如今河北的情況後,皆感嘆昔日六國紛爭時,關中的秦國也就是如此了吧。
在此世,純粹的秦法時間並沒有多長,大概在前漢之後就已經“不合時宜”了。等到了本朝,歷代都是和豪強共治天下。
這表現地方上是,州郡舉豪右為重職,在鄉社則放權給地方三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