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康羞愧自盡的時候,他的叔父韋端正在排程著新的營頭填補著剛剛空缺的戰線。
實際上韋康是一直養在韋端膝下的,與其說是侄子不如說就是兒子。而韋端也一直將他作為自己的繼承人來培養的。
而韋康也不負所望,成長為關西年輕一代的翹楚,年將十五便有八尺五寸的身高,文才武藝皆是一時之流。
同郡著名大儒趙岐更是在與關東儒林領袖孔融的往來中,盛讚自己家鄉的這位風華人物,稱其“雅度弘毅,偉世之器”。
但如今這偉世之器,卻如破罐一般碎在了中人亭。
韋康的部下們擔心主將的狀態,折身返回的時候,看到了主將自戕在了坡上。
大驚哭泣之餘,眾軍吏紛紛收殮屍首,並拿著韋康的辭世信去報告主帥。
韋端本就在忙於應付戰事,突然聽得這個訊息,直接在馬上晃了一下。
他電光火石的想到剛剛他責罵康兒說的話。
“你還我子弟,還我子弟。弟兄們都死了,你怎麼還活你怎麼還活”
……
韋端顫顫巍巍地接過韋康的辭世信,薄薄一紙卻有千斤重,信上寫道:
“少是西京五陵少,長為京都天街卿。雕車羅綺,巧笑花衢,京都飄香滿邑華。旦夕天崩解,世如朝露,身如浮萍,緣知繁華夢一場。”
在這辭世的小句下還有一段小字:
“京都的脂粉香和戰場的腥臭味,到底哪一個是真的”
讀罷,韋端淚流滿面。
人世間最大的悲哀就在於白髮人送黑髮人,如果這黑髮人還是自己逼死的,那就更是痛苦萬分。
但一切的痛苦和後悔都被韋端掩埋在心間,他現在要將全部心力用在這一場戰事上。
這已經不是一次普通的戰事了,這是一場他們世家的文明之戰,生死之戰。沒有失敗可言。
伱們這些黔首怎麼就不明白呢沒有他們世家,你們就是林中的野獸,也堪稱為人是他們創立了文字,記載了文明,穩定了社稷,不是你們這些如野獸一樣的黔首啊。
韋端面色堅毅的望向正前方,那裡戰事還在繼續。
……
一百架車弩在一刻內向著前面的坡地宣洩了十萬支箭矢。
那裡已經沒有了活物,原先佈置在那裡的漢軍步兵校尉營已經損失殆盡撤離了戰場。
但箭雨並不總是令人恐懼的,至少對於現在正帶兵填補陣線的徐榮來說就是如此。
徐榮,遼東人,護烏桓校尉前部司馬。
他帶著自己的千人部和部分烏桓突騎緩步的行進著,在他的後面是護烏桓校尉的中部司馬,刑舉,帶兵兩千。
這兩部是盧植專門分割護烏桓校尉實力而補充給韋端的精銳。
現在韋端直接將這兩營送上了前線。
徐榮也對戰場上的慘劇感到震撼和恐懼,但卻並不能使他畏懼。
更多的是,一種奇妙的連線感湧上到了徐榮的心頭。
他感覺自己在為一種崇高和偉大的目標而奮勇作戰,這是此前他在邊疆任何一場戰事都不曾有的感覺。
置身於這片廣大的戰場,超過十萬人的龐大會戰,自己成為其中一部。徐榮從未如現在一刻,感覺自己的奮勇廝殺是和大漢的命運如此息息相關。
我徐榮,匡扶漢室,扶大漢於既倒。威哉!
此前,漢家是一個非常縹緲的東西,徐榮從來沒有去過京都,只聽過那裡非常繁華,是這片土地上最文明的地方。
但即便他從軍以來就被告知,他們護烏桓校尉部是漢家在北疆永不陷落的長城,但徐榮依舊覺得這一切很虛假。
遠在天邊的京都公卿,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