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元年,共和元年,三月二十日。
距離第一次被賊攻城,又過了十日。這十日,襄國城內保受城外發石機的轟炸,城內到處是傾頹殘壁。
此時,一位年有四十的糧商正在這愁城中後悔著自己當日的冒險。
此人叫甄苦,是中山國無極甄氏的偏族,一直負責著家族在趙地的糧食買賣。他本不應該在這襄國城的。
實際上,自邯鄲失陷前,原先邯鄲的各系劉氏王皆隨著盧植的殘餘大軍北撤了。當時甄苦就在撤退之列。
後來沮授被盧植表為趙國相,負責在襄城組織起對泰山軍的防禦陣線時,沮授就發過告示,勸襄國民隨盧植大軍北上遷徙幽州。
本來甄苦是要回去的,但他在得知沮授在組建大糧臺,急需要有人負責採辦徵集粟糧,然後他就動心了。
所謂富貴險中求,再加上對泰山軍是否會北上保持疑慮,甄苦帶著族人自告奮勇入了襄國城。
這個過程中,果然如甄苦所料。有驚無險,泰山軍在打下邯鄲之後,止步於邯鄲,並未北上。
然後甄苦就拿著沮授的符印手書,開始徵集趙北各縣的糧餉、軍資,將之通通運往襄國城內。
當然,這個過程中甄苦自然也是發了大財的。
就在甄苦以為好日子會一直如此時,泰山軍竟然開始北上了。於是,城內一片混亂。
當然甄苦就想要跑的,但到底身上背了官差也怕干係,所以就私下找了箇舊人,也就是沮授幕府的心腹,也是其族人沮鴻。
沮鴻與他信誓旦旦的說,一切皆無問題。
他甚至還告訴甄苦,儘管放心大膽的做,好日子就在後面呢。
甄苦也琢磨過,以襄國城的堅固和儲備,再加上沮授又是盧植的心腹幕僚,一旦圍城,各地援兵還不來嗎
所以也就安安的呆在了城內,繼續從各地調發粟米好轉賣給城內漢軍。
但實際上甄苦不知道的是,去年末要留襄國,不是盧植提的,而是沮授自己提的。
當時敗軍北還,沮授自告奮勇要留駐襄國,其稱:
「僕竊以為河北之全域性,以趙地為重。趙地之重,首在邯鄲,次在襄國。如今邯鄲已失,襄國再不能如此。急請簡派新趙地郡守遷郡於襄國,居重馭輕,可保趙地以北。」
隨後沮授就為盧植細講了北撤之後的整個防禦陣線的佈置。
首先沮授對盧植開宗明義的講了,冀州中南,天府之地,不可失之。
而整個冀州從西到東,可以分為兩塊,每一塊都非常重要。
先是最西邊靠近太行山東麓的山地丘陵地區,也就是趙地以西和常山國以西的地區。這裡雖然是丘陵,但卻分外重要。因為太行山在此橫斷東西,中間形成了八個著名的陘道。誰控制了這些陘道,誰就控制了晉、冀東西走向的要道。
然後是中部的鉅鹿、安平國一帶。這裡為河流密佈,地形平坦,土地肥沃,人口稠密,利於耕種,是本朝在關東的大糧倉。一旦為賊全據,賊再無羸糧之危。而在此亂世,這意味著什麼,就不用多說了吧。
但可惜在整個冀中南防禦上,並不容易。
太行山只能阻遏東西,但在南北向的防禦上,並沒有什麼山嶺為依靠。如此,就只能以東西流向的河流網路作為防禦陣線了。
其中第一條防線就是襄國北面的柏人一線。這裡再到東面的鉅野澤,一同構建一條塢壁與大澤複合的防線,也是當年趙人防禦中山的陣線。
然後第二條就是再北面的滹沱河,其從太行山東出,橫穿常山國、中山國、河間國、渤海郡,長有一千二百里。而且滹沱河水流量很大,無船
不可渡,可以說是天然的南北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