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更加誇張,他原本低著頭品鑑一隻楚子航烤好的雞翅,痛飲對他來說幾乎毫無感覺的啤酒,但此時那雙原本呈淡藍色的眼睛從陰影中抬起來了,漠然的金色如荒原的野火那般在他的瞳孔中燃燒起來。同一時間呼嘯的風都改變了方向,無數嘶鳴的妖怪以這個義大利男人為中心向四周撲擊,鋒利的喙與爪撕裂空氣的聲音連除愷撒之外的人都能清晰聽到。
源稚生搖搖頭,“精神類言靈始終存在使用限制,血統是這個限制的唯一度量。世界上不會有哪個人類的血統能超過繪梨衣,她不會有危險。”他說。
此時風從身後吹來,山海般的燭光由遠及近開始逐一熄滅,黑暗像是海潮般蔓延過來。那件掛在神龕中的狩衣則在風中舞動。櫻忽然間感到膽寒,她覺得自己看到某個妖嬈的少年穿著這件由血染紅的狩衣,在神龕曼妙起舞,口中輕笑著唱出哀怨悲涼的曲子。
“我們不先去白羽狗神社嗎?我擔心那個鬼會刺激到繪梨衣小姐。”她說。
櫻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開口說話,她知道或許今天自己要接觸某些被源稚生深埋在心底深處的秘密。
在這樣人跡罕至的山中,光火如朝聖般被風吹得向神龕的方向搖曳。
源稚生有時候也會同烏鴉和夜叉講起自己小時候在山裡的事情,在這些故事中他會隱去那個山間小鎮的名字,也從不提及那個陳曾想要將神社宮司位置傳承給他的老人。
東京的近郊曾經有過很多村莊,但是大多在一次次地震中被摧毀,政府為失去家園的村民們在神奈川北邊修建了安置房,於是大半的鄉下人都去了那裡,如今這些山中人跡罕至,到了夜間簡直像是森羅地獄。
分明是個男人,卻比女人還要柔美,豔絕天下,身軀挺拔,骨肉勻亭。
“照片裡的是鹿取神社,在神戶的山中算是很大的那種,每年都會有很多人來參觀,村民依靠賣紀念品為生。我和我的弟弟一起生活在養父的家裡,他並不工作,靠收養城裡的孩子從那些富人的手中領救濟金過活。”源稚生說,
“那時候鎮子上的男孩都要輪流去鹿取神社學習,我的成績一直是最好的,宮司說我可以接他的班,未來稚女也可以在神社裡工作養活自己。”
神社的庭院中忽然亮起了光,那是所有的神龕、所有的石地藏,全部的燭火都被點燃了。
甚至連神像都沒有。
“我告訴他說我是要去大城市打拼的,他可以把宮司這個職務交給稚女。可是稚女死了。”源稚生說,他在撲面而來如山如海的燭光前站住,握住蜘蛛切和童子切的刀柄,渾身的力量都在躁動,像是要砍碎眼前燭火照不見的那些黑暗。
這真是匪夷所思,這真是……駭人聽聞。
山風吹來的時候燭火都在搖曳,可它們就是不曾熄滅,像是從死人之國重新走出的鬼魂在神龕的前面狂歡。
果然和其他任何人一樣,那裡夾著一張照片,背景是一座頗有些耄耋荒蕪的神社,神社前停著一架輕型直升機,穿麻布縫製的白色狩衣男孩們一起靠在那架直升機上,一個男孩稍大些,英俊挺拔,分明是縮小版的源稚生的,另一個稍小的有些陰柔,也很俊美,但美得像是女孩。
源稚生作躬身狀,雙刀都在腰際,顯然他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平靜,豈止是不平靜,簡直像是在狩獵中的獅虎。
直到離開那座山,她才終於想起,那就是少主的笑聲。
當然,更不會提及那個被埋葬在記憶深處的少年,他的弟弟源稚女。
落地站穩之後源稚生把自己的錢包拿出來,開啟之後遞給櫻。
直升機此刻懸停在距離地面三米的高空,源稚生先是把鋁合金箱子扔下去,再從櫻的手中接過兩把古刀,最後一躍而下,像是展翅的鷹隼。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