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若搖頭道:「其實,阿爹你不用這般的,女兒都說了,居正他當不當官對我來說都不是必要的。」
章惇看了章若一眼道:「現在已經與你無關了,是我需要他來幫我。」
章若道:「朝廷的青年才俊如過江之鯽,想要找到能夠幫你做事的,難道不是隨手可拾麼,為什麼非要居正呢?」
章惇呵呵一笑,道:「居正……是不一樣的,朝廷的那些所謂才俊,不過爾爾,他們與居正相比,乃是螢火之光與明月的區別,我這麼說你明白麼?」
章若吃驚道:「區別真有這麼大?」
章惇點頭道:「那篇論漢唐宋三代政治之得失,乃是真正窺見一朝制度之本質,朝廷那些高官厚祿者,在官場混跡一輩子,都未必能夠說出來一二三,更何況那些所謂青年才俊。
他所寫之《三國演義》,雖是戲說之通俗小說,但其氣魄之雄偉已經是躍然紙上,可見其胸中溝壑,又豈是一般人所能夠比擬。」
章若忍不住道:「就算是如此,朝廷也未必就需要這麼一個人啊。」
章惇看了一下章若,搖頭道:「朝廷不需要,但變法需要。
安石公隱居江寧,元澤兄去世之後,安石公身體也大不如前了,想要起復身體亦是扛不住了。
如今還能堅持銳意變法的朝堂上又有幾個,有些人看似堅持變法,實際上不過取巧之輩。
一個變法想要成功,至少得有三代人前赴後繼才能算是成功。
安石公將薪火傳了下來,為父算是接住了,可為父之後若是無人接下這杆大旗,這變法便還是行千里半九百,不過還是功虧一簣。
主持變法者,非大智慧丶大毅力丶大勇氣者不能勝任。
為父見過的所謂青年才俊如同過江之鯽,但蠅營狗苟者眾,能同時有大智慧丶大毅力丶大勇氣者無。
為父有時候做夢,夢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新法竟是被盡數廢掉,全然不甄別一下良法惡法,就僅僅是因為政見,就全被廢掉!……」
章若看到章惇眼裡流露出來一絲恐懼,隨即露出堅毅之色,繼續道:「……為父必須做好準備,假如有一日,為父也身故了,必須有人扛起這杆大旗,將變法堅持下去,人亡政不能息!」
章若默然,她心裡其實非常清楚,父親心裡的壓力到底有多大,三年丁憂期間,父親看似清閒,實際上內心非常煎熬。
雖然現在新法還在執行,但與熙寧年間相比,不過是留存下來幾個而已。
章若心中有些恐懼,以至於言語都有些顫抖,道:「阿丶爹……這個擔子會不會……太重了,阿允他背不起來的吧?」
章惇嘆了一口氣道:「連他都背不起來的話,新法可能就真的徹底完了。」
與此同時,蘇允與阿回溜出了門,直奔州橋夜市。
一路經過朱雀門街,又經過龍津橋,走過龍津橋,蘇允與阿回便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了。
這是這個時代其他地方難以見到的盛景,一整條大街,猶如白晝一般,一踏進去,滿街撲鼻香味便撲面而來。
從進入龍津橋開始,兩人的嘴便沒有停過。
王樓前的獾兒肉,野狐肉頗有一番風味,嗯,梅家的鹿肉很有交警,鹿家的鵝頭頗有後世廣東潮汕澄海鵝頭的意思,很好吃。
兩人一邊吃一直走到朱雀門,然後開始吃煎羊丶白腸丶鮓脯丶凍魚頭丶抹髒丶紅絲丶切羊頭丶辣腳子丶薑辣蘿蔔……
蘇允不是個浪費的人,雖然每樣都嘗試,但每樣都只要一小口,嗯,嚐了覺得很好吃的,再來一口就絕不再吃——再吃就沒有肚子了。
今晚晚飯蘇允只吃了一點,就是為了給今晚留肚子。
即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