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已破。
當那些身穿赭黃道袍的身影,口中不斷呼喝著那大逆不道之言出現在城中後,一切已經成了定局。
明明前一刻還在李安這個郡守面前,信誓旦旦保證必與此城共存亡的一眾泰安武官。
此刻眼看這樣的局面,竟只稍稍猶豫了片刻,便直接拋下了手下計程車卒頭也不回地跑了!
而正所謂將是兵之膽。
連上官都跑了,還能指望那些士卒死戰嗎?
幾乎轉眼間,這城中最後力挽狂瀾的希望就此破滅。
郡守府內,一眾大小官吏看著那令人不恥的一幕,口中怒罵連連。
有文吏激憤之下,驟然拔出腰間那柄平日裡只充當裝飾的長劍衝出府衙,勉強聚攏了一些有如無頭蒼蠅四處奔逃的潰卒。
甚至一度在某條街道上殺退了一波黃天賊子。
可還等他喘上一口氣,下一刻便見前方又是一波更加洶湧的赭黃巨浪狂湧而來。
那文吏拔劍揮舞,口呼殺賊!
只是失去不知何時被打落的發冠約束,素來以文雅自居的他,此時披頭散髮。
形容狼狽中盡顯癲狂。
可……殺不完!
眼前這些黃天賊子太多了,根本殺不完!
殺了一個,又補一個。
殺了一批,又上一批!
明明這些賊子修為並不高,有些甚至根本就沒有修行過,可他們還是宛如撲火的飛蛾一般,向著自己洶湧而來。
口中同樣呼喝著那大逆不道且荒唐可笑的忤逆之言。
蒼天已死?
荒謬!
天是什麼?
天是道!
是永恆不朽的存在!
蒼天不存,他們這些世間螻蟻蒼生焉能存活?
文吏只覺這些賊子愚昧且可笑,手中附上罡氣的長劍,揮舞越急。
可很快一柄平凡卻普通的長刀,便在某個不經意間貫穿了他的胸膛。
低頭望了一眼胸前露出的滴血刀尖,有些不解地回望了身後一眼,疑惑問道。
“為什麼?”
身後那士卒眼中閃過一抹掙扎。
“抱歉,大人,我想活。”
說著,瞬間抽回手中的長刀,眼中的掙扎也已經消失不見。
“更何況……大人,這蒼天確實死了……”
“就死在你們這些人的天生高貴裡。”
說完,從懷中掏出赭黃頭巾,繫於甲冑兜鍪之上。
神色漠然地望著那一柄柄不斷斬在那文吏身上的利刃長刀,振臂呼喊道。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殺!
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殺出一個黃天之下的人人如龍!
……
類似的這一幕,在城中的各個角落不再少數。
城破之際,那些平日裡只會舞文弄墨的文吏,爆發出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武勇與悍烈。
一道道手持文士長劍的身影,口中高呼大雍養士兩千餘載,仗義死節當在今朝。
奮死殺賊。
而本就有著守土衛城之責的武官,臨敵潰散者有之。
轉眼間帶著麾下將士頭裹黃巾者,亦有之。
但同樣少不了對得起那份俸祿,死戰不退的。
只可惜這些人此時的努力,在那漫卷而至的赭黃汪洋麵前,很快便被淹沒其中。
總之,迴天無力這短短四個字,便可一言以蔽之。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泰安郡守李安,默然垂下雙眼,從虛空落下。
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