狽,狼屬也。
前足極短,每行常駕於狼腿上,狽失狼則不能動。
這是一種很非常聰明且陰險狡詐的生物。
臺吉趁著不斷叩頭的間隙,眼神的餘光不斷偷瞄著高居馬上的黑甲騎將。
很快便意識到自己今日能不能活下來,就只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於是再次加大了幾分磕頭的力道。
“將軍,我想……我想活……”
臺吉習慣性地讓自己的聲音發顫,瘦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
以求能博得對方的那一抹憐憫之心。
不過對於偽裝弱小,臺吉一向很有信心。
所以他總能從圖蘭那個驕傲自大的傢伙那裡,獲得遠比其他小夥伴更多的賞賜。
族長那個老糊塗更不用說了。
讓臺吉感到好笑的是那老東西直到臨死前的那一刻,都還將他當成小孩子一樣哄。
真是蠢得可憐。
卻不知道他們這些小狼崽子早就開始悄悄長大了。
圖蘭那個傢伙前些天甚至將一個族女拖到沒人的地方,狠狠欺負了一頓。
要不是事後臺吉悄悄安慰那個少女。
告訴她圖蘭會是未來的族長,並且將來會娶她為妻。
那少女的家人怕是早就鬧騰起來,要族長那個老東西給一個說法了。
不過這事,臺吉從來沒有跟圖蘭那個傢伙邀過功。
畢竟在這樣崇尚武勇的族群中,自己這樣遠超同齡人智慧的孩子,就像是一個格格不入的異類。
就像羊群裡的頭羊,會主動驅逐顏色不同的羊一樣。
他怕圖蘭會害怕自己、厭惡自己。
然後讓所有人排擠自己,傷害自己。
臺吉不想當那隻顏色不同的羊,所以他隱藏了他的智慧。
讓自己看起來弱小、怯弱,沒有絲毫威脅。
直到剛剛他用手中的尖刀,一刀捅破了圖蘭的心臟。
就像是一隻趴在狼身後,屈身前行的狽。
突然張開同樣遍佈獠牙的狼口,一口咬斷了前方的脖頸一般。
對此,臺吉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狽,屈身狼後,是為了活著。
他委屈自己躲在圖蘭那個驕傲自大的傢伙身後,也是為了活著。
所以……為了自己能夠活著,請他去死,難道不是理所當然?
……
馬上的黑甲騎將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於是臺吉只能一邊磕頭,一邊胡思亂想著。
很快被凍得堅硬如無比的草地上,便被磕出一道嫣紅的血印。
有些頭昏腦漲的臺吉,感覺自己再這麼磕下去,怕是用不了雍人殺自己,自己磕頭也磕死了。
所以他下意識放緩了磕頭的力道與速度。
見上方始終沒有給予自己回應,不敢再這麼磕下去的臺吉,索性將心一橫。
死死地趴在地上不再動彈。
“不磕了?”
臺吉苦等地回應,終於從上方傳來。
只是那聲音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般,直接決定他的生死。
反倒是顯得有些戲謔。
“看來你比我想像中要聰明得多。”
韓紹幽幽說著,語氣不急不躁,甚至有些溫和。
可跪伏在地上的臺吉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溫暖,反而在心中生出一股徹骨的寒意。
因為如果自己剛剛一直繼續磕下去,身前的那雍人將軍真的會一直看著自己磕頭磕到死!
是因為……他看透了自己的偽裝嗎?
是的!
我剛剛親手殺了圖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