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刑場,圍觀的百姓早已散去,幾個衙役在沖刷地上的血跡,腥味刺鼻,令人噁心反胃。
茫然站著,鮮血混著水質漂浮著白沫從腳邊流過,那高掛城頭的頭顱,沾著汙穢的血漬泥巴,頭髮凌亂乾枯如草,斷頸處猶在嗒嗒滴血。我遙遙看著他,捂住耳朵厲聲尖叫起來,像個瘋子。
“悅容……”蕭晚風出現在身後,我衝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襟歇斯底里:“他明明已經走了的,為什麼還會死!是不是你,還是司空長卿,為什麼你們就不能放他一條生路,為什麼!”
蕭晚風沉默許久,靜靜道:“不放他生路的是他自己,他是自己回來赴死的。”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蕭晚風將那繡著風信子的香囊交到我手裡,“是他最後託我給你的。”
顫抖著手將香囊開啟,裡面放著一支麒麟白玉簪,還有一封信,信上寫著一首詩: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落款處只有八字:與子之約,至死已休。
原來他早就沒想著要活著離開,他要做他的英雄,那麼我呢,我成了什麼?因為沒有跟他走,我成了抹殺他最後生唸的劊子手?這白玉簪又算什麼?他要我去找蕭晚月,多麼可笑!
頭顱揹著灰濛的天空,被冷風吹得搖搖欲墜,我指著他嘶聲怒罵:“趙子都,你想要我對你愧疚嗎?告訴你,我不會的,永遠也不會!我會慢慢忘了你,我會成親生子過得幸福美滿,我不會對你有任何的愧疚,你聽見了沒有——”
所以,你活回來,好不好?我捂面失聲痛哭。
“悅容,你別這樣……”蕭晚風將我攬進懷裡。
我瘋狂打罵,將他視為仇人。他不吭聲,也不放手,默默地看著我,那表情麻木不仁。
侍衛們上來將我們拉開,才發現他本就孱弱的身子被我失控的掌力打出內傷,臉色蒼白得像個死人,驀地嘔了一口鮮血。眾人心驚,紛紛驚呼主公,甚怒者拔劍朝我揮來,他喊了聲:“住手!”慌忙之下赤手為我握住劍鋒,一滴滴血從他手中流出,順著劍柄濺落在我的裙襬,妖豔的赤紅,觸目心驚。
我冷笑:“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感激你麼,蕭晚風!”
他的面容依舊冷峻,聲音如斯沙啞,似怒,似悲,全都化為一句平淡的自白:“我從來不曾奢望任何人的理解和原諒。”
我轉身離開,將他的悲哀拋諸身後,以及那遠遠趕來的,一臉慌張的蕭晚月。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遠,心中無盡的空虛,如冬日撲面的寒風,無感,也無痛。
我再也無法明白母親為我取的這個名字有什麼意義,悅容悅容,而今這斑斑淚痕,為誰悅容?
一片冰涼貼在鼻尖,轉瞬融化,我抬眼望去,陰翳的天空飄下白雪,滿目紛飛,冰冷地落進的瞳孔,流出滾燙的眼淚。
想起他曾在耳畔溫柔的低語:“悅容,等今年入冬後的第一場雪來了,我帶你去城東吧,那裡有一座橋,叫長相思,據皇城裡的老人說,初雪降臨的這一日,凡是在那裡迎面走過的兩個人,這輩子就能長相廝守了。”當時我取笑他怎也如女子這般矯情,他笑笑沒說話,將我緊緊抱住,似要勒進身體裡。
來到這座橋前,沒有了他,也要一個人走過。
茫茫白雪的那一頭,有一個人影迎面走來,我歡喜喊了聲:“子都!”出現的卻是蕭晚月的臉。
一身白衣,似要融化在風雪之中,漂亮的眼眸凝視著我,顫抖的睫毛點點雪花,輕聲喚著:“悅容……”
我將手中的白玉簪扔在他的腳下,“走開!”越身而過,不再多看他一眼。蕭家的人,現在誰也不想見到,一刻也不想!
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滴眼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