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穆還未出發前往京城,一封來自北夷朝廷的議事書卻先一步送達慶州行宮。
他當著皇上的面,逐字逐句讀完,然後大筆一揮,寫下回復,再蓋上璽印。
“我同意北夷國的提議,恢復兩國貿易往來。商賈之家經官府開具通關文書,可出入清羅江邊境,前往鄰國經營買賣。”
周穆一邊將他答覆的內容說給皇上聽,一邊把議事書交給旁邊宦官,命他立即呈遞回去。
皇上躺在床上氣得七竅生煙,臉色鐵青:“周穆,你這樣做,只會更加激起民憤。他們奪去鄴朝半邊江山,還不到一年時間,便提出交往之意,簡直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裡,此舉是在打朝廷的臉!”
“我知道,所以我籤的是你的名字,落的也是你的璽印。反正你揹負的罵名已數不勝數,不在乎多這一個。”
周穆一臉淡然,在皇上的咒罵聲中走了出去。
這幾日,他已命清羅江的瞭望兵,在塔架上觀察記錄北夷邊境的換防時辰和巡邏規律,準備尋個無人的間隙,夜裡偷偷渡江上岸。
現在看來,不必再如此麻煩,只需一紙官府的文書,他便可頂替陳泰的身份,以收購皮毛為由,通關入京。
只是他常年和北夷打交道,敵軍中認識他的人不少,進京這一路至少得經過七八座大小城鎮關隘,一旦被認出,此行怕是有去無回。
他尋來一種不易洗去的紅染料,抹去半邊面容,對外宣稱這是生來帶有的胎記,又戴上半截面具遮掩,這副裝扮,怕是連生養他的母親都難以辨認。
為避免引起查驗文書的北夷人懷疑,他一件武器都未攜帶,只帶了兩個隨行小廝和幾件行李,三人輕裝上路,儼然一副小生意人的模樣。
京城裡,晚雲進出林府已然輕車熟路,不過她仍是膽小,哪怕知道北夷兵不會阻攔,每次看到他們她還是嚇得大氣不敢出,只要她想出去,必得纏著林夕作陪。
時日一長,她又不僅僅滿足於自己出去玩,而是想帶著孩子上街逛逛,周念都快滿週歲了,從生下來就一直被困在宅子裡,還從來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
林夕拗不過她,只得答應待孩子過完週歲禮,他們再尋個時間出府遊玩。
晚雲開心得手舞足蹈,立即跑回偏院,把這個訊息告訴給周夫人她們。
可三人聽後,面色冷淡,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周夫人和蘇夫人一副憂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模樣,坐在院裡的石凳上,望著滿地爬的孩子,不斷哀聲嘆氣。
晚雲正在興頭上,完全沒發覺她們的異樣,只跪在地上,逗引著周念往她跟前爬,母子倆笑得咯咯響。
蘇梅蘭耐不住性子,滿臉不悅,見兩位母親遲遲不肯開口,她便先把話頭丟擲來,讓她們不接也得接。
“妹妹,關於念兒以後的安排,母親們想與你商討商討,今日正好你們都得空,不如早些把此事定下來。”
“你們說吧。”晚雲隨口應道,連頭都未抬一下,繼續和孩子玩耍。
周夫人和蘇夫人兩兩對視,擠眉弄眼示意對方先說,推讓半晌也沒人發言。
晚雲等了一陣,終於轉頭看向周夫人:“母親,到底何事?”
周夫人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答道:“聽林公子說,清羅江口岸要向兩國來往的商人開放,過段時日,他會想辦法為我們偽造一個商人隨行家眷的身份,跟隨商隊渡江南下。”
“嗯,我知曉此事,怎麼了?”晚雲又問道。
“可他說你和念兒不同去,要留在他身邊。”
晚雲垂下眼眸,盯著腳下,許久都沒說話。
“晚雲,母親知道,你還年輕,所以我不攔著你改嫁,可念兒是周家的骨血,他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