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多日,晚雲一直意志消沉,幾乎躺床上就沒起來過,進食也極少,若不是竹月和秋靈強行給她喂些粥食,她可以一整日都不吃東西,還不到一個月便消瘦得不成樣子。
與此同時,她的肚子日漸凸起,與單薄如紙的身體形成強烈對比,每一次站起來,都好像承載不起那沉重的負擔似的,佝著背彎著腰,極為艱難地行走。
直到長風再次來到將軍府,除了送食物,他還帶過來一疊書籍,說是他家公子託他轉交給晚雲的。
晚雲本來沒心情看書,可竹月卻成日裡來糾纏,讓晚雲躺在床上給她念一念,這樣她在一旁坐著做針線活時,才不會無趣。晚雲拗不過她,只得翻開書,開始心不在焉地讀著。
這一讀,晚雲才知道,這些書都是在講女子在有孕期間該如何注意飲食,如何活動身子,如何調理心緒等等。
還有兩本書是關於初生孩童如何餵養的訓示,晚雲漸漸看得入迷,逐字逐句細細研究,慢慢地琢磨出一些規律和方法來,倒也填補了她對這些知識的空白。
對於生養孩子,她瞭解得甚少,時常覺得迷茫和害怕,而這些書本恰好緩解了她的焦慮不安。
她沉浸其中,每當睡不著的時候,都拿出來閱讀幾頁。
直到有一日深夜,她又在睡夢中哭醒,一個人垂頭喪氣地坐在床邊,長長地嘆息一陣,隨手從枕下取出一本書。
書還沒翻開,一頁小小的信箋紙便從書裡飄落出來,晚雲俯身撿起,對著燭火看去。
信箋上寫著:周硯有言,無論男女,孩兒取名周念。
“周念。”晚雲口中喃喃道,眼裡又淚水不斷。
當給肚子裡的孩子賦予了名字,她才第一次意識到,這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會出生長大,會哭會笑,會擁有和周硯一樣的性格和樣貌,他是周硯生命的延續。
想到此,晚雲終於淡淡地笑了笑,雖然還是帶有自欺欺人的苦澀意味,可她不再覺得孤單和絕望,因為她還有周念——這個與她血肉相連的至親。
這一夜,她沒有再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而是踏實地一覺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她剛起床,便唸叨著肚子餓,想吃東西。竹月和秋靈高興得差點哭出來,一個忙著去廚房裡做飯,一個趕緊幫她更衣梳洗。
當晚雲坐到飯桌旁,一言不發地大口啃著饅頭,吃著白米粥,周夫人和蘇梅蘭都驚呆了,遲遲不敢動筷子,生怕她吃著吃著就突然掀桌子,又暴跳如雷地摔東西。
這段時間,兩人剛習慣晚雲的瘋癲反常,乍一下又看見她恢復正常了,她們心裡反而有些發怵,不知該如何應對。
晚雲吃飽喝足後,又饒有興致地和竹月討論著中午吃什麼,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夫人和蘇梅蘭正緊張地盯著她。待她把中午想吃的菜餚敲定,才發現對面兩人碗裡的粥一口沒動。
“你們怎麼不吃呢?”
周夫人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沒有答話。
蘇梅蘭把手裡的勺子在碗邊敲了兩下:“還不是怕你又鬧騰起來,摔碗砸桌,傷到我們。”
晚雲假裝沒聽到,直接無視她,轉而看向周夫人,語氣溫和道:“母親,你快吃吧,吃完了咱們一同去街上打聽打聽,看離京是否需要查驗文書,對攜帶的行李又有沒有要求,別咱們幾個忙活半天,盡做些無用的事。”
“我早打探過了,” 周夫人一邊吃著,一邊急忙回道,“說是出城時要手持通關文書才能放行。至於行李,只要搬得動的,都可帶走。”
“那周穆……”晚雲頓了一下,看了對面兩人一眼,忙改口道:“大哥怎麼還沒派人送文書回來呢?”
“我也正愁此事呢。看著別人大包小包地揹著行李,往出城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