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雲和周穆同時頓了頓,眼神短暫地與對方交流一瞬,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各自移開,一個埋頭看著碗裡,一個繼續吃著飯菜,誰都沒有去理會蘇梅蘭。
周夫人忙起身相迎:“蘭兒,你身子不好,少出來走動,我這邊你無需擔心,有晚雲過來陪著,我倒也不覺得孤單。”
周夫人本是怕蘇梅蘭過來伺候她,累壞了身子,想讓她安心在青玉軒靜養,可這話叫蘇梅蘭聽見,卻覺得異常刺耳。
看來晚雲不光是要與她爭奪周穆,現在連待她親如母女的周夫人,也儼然與晚雲變得親厚起來了,她若再在屋裡躺下去,只怕這將軍夫人的位置也得拱手相讓。
蘇梅蘭強壓心中怒火,跟隨周夫人的腳步,走至周穆身旁,與他並肩坐在一起。
她笑著看向周穆,柔聲道:“夫君近日在忙些什麼?你已經許久沒回我屋裡歇息了,成日裡在書房吃住,衣食難免不周,瞧著都清瘦不少,讓妾身看了好生心疼。”
周穆渾身寒毛直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蹙眉道:“你管好你自己即可,我的事無需你操心。”
蘇梅蘭嫣然一笑,沒有因周穆的冷言冷語發怒,轉而笑著看向周夫人和晚雲,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方才還微微泛白的雙唇,此刻因激動沸騰的情緒,染上了一抹血色。
她把身體往周穆那側傾斜,撒嬌道:“妾身當然要好好顧及自身,以後怕也沒時間和精力去操心你的瑣事了。等將來肚子見顯,我行動不便之時,恐怕還得勞煩夫君反過來照顧我才是。”
席間幾人都愣住了,反覆琢磨她話裡的意思。
周夫人第一個反應過來,激動得手裡筷子都掉了,忙跑過來拉住蘇梅蘭的手,詢問道:“蘭兒,你可是有了身孕?”
蘇梅蘭看了周穆一眼,臉上微微泛紅,嬌羞地笑了笑,又得意地看向晚雲,似乎在向她宣示主權。
“回母親,我確實已有兩月身孕。”她話是對著周夫人說的,眼神卻一直盯向晚雲。
“前些日子,我一直頭暈乏力,還以為是傷心過度,哭壞了身子,可這幾日不知怎的,又開始犯惡心,雖然不願叫大家擔心,可耐不住身體難受,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請府醫來診脈。不曾想,壞事變喜事,竟是有了身孕。”
看著晚雲臉上的表情由震驚變成失落,最後再堆滿憂傷和痛苦,蘇梅蘭第一次有了勝利者的感覺。孩子就是她最大的籌碼,從此以後她在將軍府便是最尊貴的主子,不光周夫人,連周穆也得將她高高供起,仔細伺候著。
晚雲腦子一片空白,連抬眼質問周穆的底氣都沒有,她相信蘇梅蘭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她確實有了孩子。
那麼,周穆信誓旦旦地說他與蘇梅蘭並無夫妻之實,也是騙她的,甚至有可能,這個孩子是在他決定要與她私奔以後才懷上的。
晚雲苦笑一瞬,一顆心跌落谷底,她再也裝不出淡定的神色,只目光渙散、神思恍惚地攥著手中繡帕,連假意的祝賀都忘記了說。
周夫人高興得合不攏嘴,在屋子裡轉來轉去,一會兒道是菩薩顯靈,一會兒道是祖宗保佑。周家後繼有人,就要迎來新的小生命,她就要做祖母了,這份激動的心情,讓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桌邊三人的反常。
周穆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咔咔作響,他咬牙看向蘇梅蘭,眼睛裡燃燒著怒火。
“既然有了身子,你還是回青玉軒將養吧,少出來走動。”他極力保持語氣冷靜,想先把蘇梅蘭攆走,再找機會給晚雲解釋此事。
周夫人聽周穆如此說,也趕緊過來勸說道:“對對對,這個時候可得好好躺著,我竟高興得昏了頭,忘記你身子難受著。”
她一邊說著,一邊招呼玉嬤嬤等人,打算親自送蘇梅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