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發什麼瘋。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林子裡了。
他低頭看了眼手上兀自嗡鳴震顫的少師,有些頭痛。
他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將劍尖搭在手上看了又看——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響,嚇得他差點把少師藏在身後。
是狐狸精從窩裡探出頭,發出一聲疑惑的“嗚嚕?”,然後將兩隻前爪搭在木板上看他。
“狐狸精啊,這大晚上不睡覺,出來嚇人可不好。”
讓他以為是葉姑娘被吵醒,來看他笑話呢。
小狗不明白——到底是誰大晚上不睡覺出來嚇狗——於是歪過頭又“嗚?”了一聲。
“誒誒誒誒,別叫別叫!”
李蓮花手忙腳亂,想要捂住狐狸精的嘴。
“我就是睡不著,起來活動活動,沒事——你別叫啊。”
他怎麼看怎麼覺得狐狸精像綠夭……暖心的時候讓你覺得人間值得,拆起臺來毫不可控。
狐狸精聽明白了,李蓮花不是要走,也不是毒發了不舒服,更不是要提劍砍人——就是大半夜情緒太激動了發洩一下。
但是主人這樣很罕見誒!
它從來沒有看過主人拿劍的樣子。
小狗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溜溜盯著他手上的少師。
李蓮花也低頭看手上的劍。
罷了罷了。
現在扭頭回去,更像個大傻子。
正好他確實覺得胸中有什麼東西憋了一晚上,如果不抒發出來真的會睡不著——於是拍了拍小狗的頭:“看來我新創的這套劍,竟讓你做了第一個觀眾啦。”
劍之所以是劍客最好的朋友,就是因為劍客的很多情緒是隻透過劍來表達的。
甚至高手之間的惺惺相惜,很多也只能透過劍來意會,無法言傳。
就算是李相夷這樣擅長言辭的,也無法準確剖白自己,但是劍式一出……懂的人自會懂。
他沒有像十年前那樣把劍高高拋起再接住,而是穩穩握在手中,緩慢抽出,目光凝在劍身上前後移動。
那目光太複雜,不知道在看少師,還是在看少師劍身裡映出的自己,映出的李相夷,又或者……他眼中藏著的人。
他忽然想到那一日,葉姑娘為他舞劍的情形——雖是獨舞,但人人都看得出故事中有另一個人。若有幸能傳世下去,後人看了也會問,此舞是在懷念誰?
而李相夷的醉如狂三十六劍,若不是他主動聲張是為博美人一笑,誰看了都只會說:好一個張揚肆意的少年俠客。
他握住少師劍柄,橫劍在眼前拉平,而後忽得側身一讓,撩劍起勢,緊接著旋身平斬。
那日葉姑娘跟笛飛聲打鬥時的場面一幕幕掠過眼前。
起勢便是主動後撤以避鋒芒,與尋常劍法大相徑庭。
步伐輕靈巧妙,劍招奇詭刁鑽,好似只求穩不求勝。
當時他以為,是葉姑娘與笛飛聲的內力差距較大,不便硬拼——所以反其道而行之,不去搶佔進攻節奏,而是等待強者的大意。
畢竟葉姑娘向來就是這種風格,在袖月樓暖閣中跟李相夷比劍也是一般思路。
但葉姑娘說,劍法的名字叫不羨仙。
他才知道自己理解錯了。
這劍法花哨而不強悍,是因為它不完整。
葉姑娘只能使出一半,因為另一半是相夷太劍。
她不是要避對手的鋒芒,而是篤信自己被強有力地保護著——此劍法在第四、五式時該有一個大招,但要經過漫長的蓄力。
此劍法的核心並非拖延時間,伺機而動,以求以弱勝強。
反而是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