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去徐府了?”
知縣重重地往桌子上拍了一下,吹鬍子道:“初生牛犢不怕虎,居然真敢去惹徐老爺!”
張大人急道:“這可咋整?若是徐老爺不再資助咱們,豈不是……”
“胡說八道!”知縣瞪了他一眼,張大人默默閉上了嘴。
他現在看上去滿臉慌亂,但心底正悄悄高興著呢。
這幾年的澄縣,在表面來看還算安生,相比於周圍幾個縣丞,已經很有秩序了。
但縣令、知縣與徐府暗中勾結已久,其中的利益牽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斷得清的。
就看如今這新任縣令如何了。
莫縣令年齡雖小,但有勇有謀,先不說他此行是否能成功,單說他敢隻身一人去徐府,就足以讓人敬佩了。
知縣不知張大人在想什麼,他拉開櫃子,從裡面取出一碟果子來。
張大人正要告退,卻冷不丁看見那是一碟映日果。
這個時節的映日果……
張大人一陣頭皮發麻,暗道不好,卻早已來不及了。
“清水樓的映日果,吃起來不錯,張大人來個。”
翠綠的果皮上還帶著一層薄薄的冰霜,張大人慾推阻,手卻不自覺地伸了過去。
瞧見他吃下,知縣藏在鬍子下的嘴咧開了,笑道:“勞煩張大人吩咐下去,新縣令惹的禍,是他的,咱們不背。”
此話正合張大人意,他點頭退了出去。
莫縣令去徐府的訊息很快就傳遍了衙內,就連守門的也聽說了此事,眼瞅著縣衙門口沒人,便聚集在一起小聲嘀咕。
沒說幾句,知縣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板著臉道:“不好好上工,在這說什麼?”
膽小的立馬散開,有膽大的好奇道:“老爺,若縣令此行捅了婁子可咋辦?”
“不會影響到我們的月錢吧?”
若徐裕真的撂挑子不幹了,那澄縣的生意至少會癱瘓一半。
屆時,商稅都收不起來,更別提衙內的月錢了。
知縣當然知道他們在顧慮什麼,但他並不在意,聽到衙役提到“捅了婁子”時,雙眼還亮了一下。
捅婁子?他可不怕,他巴不得莫縣令剛上任就惹上大禍。
這樣,縣令之位就盡在掌握了。
他揹著手站在門口,似乎想到了那麼一天,滿足地舒了口氣,又問道:“仵作哪去了?”
“去馬老爺的莊子上了。”
“那個女屍餘氏?”知縣隨口問了一句,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眼看著快到中午了,卻沒人有心思吃飯。
每個人都有意無意地往門口瞥去,又希望看到年輕縣令的身影,又不希望他這麼早回來。
知縣也有些緊張,公務堆在眼前,一上午都沒動過。
就當他們餓得不行,決定先吃幾口飯時,一個人從門口進來了。
杜仵作一進門,就感覺整個縣衙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她有些莫名,低頭看了看衣裳,好像也沒什麼汙漬?
目光移向門口的人,問道:“你們在看什麼?”
“沒……沒有。”守門的支支吾吾。
見仵作要靠近,他大喊一聲,猛地往旁邊一跳,哆嗦道:“你……你洗手了嗎?”
她剛驗完屍!誰想和她有接觸啊。
仵作也反應過來了,只把雙手放在頭頂,比出兩隻犄角的模樣,惡狠狠地追著那人跑。
嚇得他褲子差點跑掉了。
看見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凝固了一上午的氣氛終於活躍了些。
知縣瞧著他們的樣子,扭頭對張大人道:“估計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