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衡跪在榻前,撤下系在湘妃腕間的金線,道:“娘娘脈象正常,只是受了些涼,並無大礙,早晚喝碗姜水即可。”
湘妃側臥在榻上,隔著帷幕,雙眸風刀霜劍一般凝在某處:“本宮卻覺得,這兩日神思恍惚、心緒不寧,似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娘娘這是憂思過度,才會誤信鬼神之說。”
湘妃收回皓腕,問:“憂思過度,該如何治?”
景衡撫須笑道:“自是遇事寬心,往好處想。”
“本宮不想聽這些虛話。”湘妃掀開帷幕,露出欺霜賽雪的玉容,麗眸寒如幽譚:“早聞景館主醫術卓絕,有「活扁鵲」之稱。當年,王后在南山寺難產,先王派去了三名御用醫官,皆束手無策。王后指名讓景館主上山為她接生,才能母子俱安。景館主既懷絕技,怎麼,連這區區憂思之症都解不了麼?”
景衡笑意僵在面上,袖中手,驟然一緊。
湘妃愈加咄咄逼人,道:“王后生產那一夜,天降雷電,其餘三名醫官皆埋屍鐘樓,唯獨景館主逃了出來。想來,亦是因為景館主仁心仁術,憑一雙回春妙手,枯骨生肉,才能得佛祖庇佑。”
景衡陡然一驚,如電蒼目,掠過湘妃那張美得淒寒的臉。
“娘娘謬讚,老臣惶恐。”
景衡拱手垂目,緩緩道。
“重提舊事,景館主似乎思緒如潮。”
湘妃撫著腕間白玉鐲,靜靜的看著他,道:“本宮只是好奇,當晚,那三名醫官,理應守在王后身邊,怎麼同時跑到和尚誦經的鐘樓去呢?莫非,他們還會念經?”
見景衡垂袖不語,湘妃冷冰冰的笑了:“景館主不必緊張,本宮閒來無事,就愛聽這些陳年舊事消遣消遣。改日,本宮也讓王上猜猜這個謎,說不準,還能贏個彩頭呢。”
景衡終於抬首,目色絲毫不驚,道:“他們,是為了尋找給王后止血的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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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五年之約
章臺宮,風南嘉以手支額,倚案而坐,冷冷睨了眼突然闖入的少年,斥道:“冒冒失失,成何體統!”
九辰迅速掃視一圈,見除了素衣淨顏、端坐椅中的母后,殿中並無其餘人。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連負責殿中掃灑的宮人,亦是進出有序、毫無異色。
難道,是自己算錯了麼?東方祜,也許,是落入了薛衡手中,或者,真的是他自己逃走了……只是,這殿中,確實安靜的過分。
九辰終於意識到古怪,脫口問:“茵茵呢?”
巫後緩緩放下手臂,鳳目逼出一道冷厲光芒,陡然喝道:“放肆!世子是要本宮再教你一遍,問話回話的規矩嗎?!”
九辰自知失態,急行至殿中,撩袍跪落,垂眸道:“兒臣叩見母后。”
一陣靜寂,見巫後並不命起,九辰抬起頭,又不甘心的問了句:“母后,茵茵去哪兒了?”
宮殿深處,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隱有嗚嗚之聲。
九辰騰地站起來,就要往裡衝去。
啪!
巫後重重拍案,如平靜湖面上,乍然碎裂的冰柱,震得人肝膽俱顫。
周圍宮人皆嚇得面如土色。
“我何時命你起來了?跪下!”
裡面的響動又清晰了幾分,似有人在用力掙扎。
九辰咬緊下唇,不肯退回去,低首道:“對不起。”
巫後大怒而起,喝道:“攔住他!”
十數名黑甲侍衛,立刻提刀湧進來,將那黑袍少年團團圍住,顯然早有準備。
巫後靜持而立,盯著九辰染血的右手,揚眉冷笑:“這些都是禁衛高手,你連武器都握不住,根本沒有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