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寧願激怒離恨天,也不願與他多做糾纏。只是因為他害怕,離恨天和西陵衍一樣,都想帶子彥回西楚。這種怕就像藤蔓一樣,在他心中瘋狂生長,幾乎要絞的他窒息。
他很想告訴離恨天,他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只是想護住生命中最亮的那盞燈,不被人奪走而已。
正午,楚使驛館外,一排馬車滿載各色物品,準備啟程歸國。
離國日久,終於能踏上歸途,隨行的楚國使臣們皆是容光煥發、精神抖擻。只是,令他們不明白的是,眼看啟程時間將至,他們的世子殿下,卻依舊穩穩的呆在驛館中,不肯出來。
就在此時,一個白衣少年,翩然出現在了驛館門口。
眾人這才恍然,原來,他們的世子遲遲不行,是為了等待這甥舅一敘。
驛館外早有專人等候,見客人到了,那管事立刻引了那白衣少年進去,一路分花拂柳,直接往佛室內行去。
西陵韶華一身素樸白袍,木簪束髮,立在觀音像前,聽聞動靜,緩緩轉身,溫和笑道:“你終於來了。”
白衣少年也不說話,只淺笑點頭為禮。
事已至此,西陵韶華倒也不再繞彎子,他指著觀音像前的一束枯枝和一柄匕首,道:“這是你母親的願望,也是萬千楚民的希望,你身體裡流淌著鳳神之血,理應傳其血脈、護佑楚國。”
見對面的白衣少年並不動手,反而目光灼灼的盯著他,似在詢問,西陵韶華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此事,亦須看天意,若連你的血,都無法復活神女樹,也許,楚民,真的是窮途末路了。那時,我自不會逼你歸楚。”
得此承諾,那白衣少年眼睛驟然一亮,便越過西陵韶華,毫不猶豫的拿起匕首,割開手腕,任滾燙的血,一點點滴落到枯敗的枝葉之上。
西陵韶華隱隱覺得,今日的子彥,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但究竟是何不同,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待血色灑滿枯枝,白衣少年身體極輕的晃了晃,手中匕首猛然墜地。
西陵韶華及時的扶住他,關切道:“感覺不適麼?”
“無事。”少年掙開西陵韶華的扶持,欲向佛室外走。
“攔住他!”
一個黑袍老者,端坐在輪椅之中,自觀音像後緩緩現身,雙目冷酷如刀鋒。
白衣少年恍若未聞,依舊搖搖晃晃的向佛室門走去,西陵韶華欲要再攔,餘光掃過某處,立刻僵滯住了,再難移開眼睛。
此時,黑袍老者也將視線投向了觀音像前,死水般沒有溫度的蒼目中,竟跳躍著興奮飢渴的火焰。
枯枝遇血,寸寸逢春,一點點恢復到青碧之色。
鳳神之血,當是如此。
咚――!
重物墜地聲,打破死寂,西陵韶華猛地驚醒,才發現那白衣少年已自己栽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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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龍首血衛
午時將盡,秋陽正是明媚溫暖,數行鴻雁自天邊結群飛過,偶遺一兩聲雁鳴。
滄溟城外官道上,十餘名輕騎正護著一輛紋飾華美的紫蓋馬車徐徐前行。
白茫茫的日光照進車內,直晃得人睜不開眼。
西陵韶華依舊是蘭衣博袍、木簪束髮,透過被風吹起的車簾,他微微有些失神的望著道旁漸次退去的青木繁花。
半個時辰前,在那間昏暗的佛室內,他親手揭開了那張設計精巧的面具,一個被刻意隱藏了十六年的真相,就那樣血淋淋的展露在他面前。從容處事如他,亦驚駭到遽然失色。
這應是一場計劃周密的行動,目的,就是要斷絕楚人對鳳神血脈的覬覦之心。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怕連制定計劃的人都沒有料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