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辰卻道:“無妨。我已打算,和他們開誠佈公的談一談,這樣拖延下去也不是辦法。”
幽蘭一驚,急問:“你怎麼不同我商量一下,這些人虎視眈眈,定然沒安什麼好心。至少,等雪停之後,我暗中調派一些親隨過來,此事才有可行的餘地。”
九辰倒沒她這麼緊張,只是心中疑竇頗重,道:“我現在眼睛不方便,又沒有巫國世子的身份做依傍,他們若想取我性命,易如反掌。你難道不好奇,他們為何只日日在暗中徘徊,卻一直未有進一步動作麼?上次岐黃關上,薛衡在帥帳埋下火藥,青嵐不惜以性命救我,可見,他們不但不會傷我性命,還十分愛護我這條命。”
幽蘭垂眸沉默半晌,忽想起一個主意,便有些猶豫道:“那個人,還在岐黃關上,我知道,你不大願意和他相見。可眼下,也只有他,能對付護靈軍這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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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第 169 章
連日大雪, 岐黃關上積雪已能沒膝。因關中地勢險要, 道路又結了厚厚的冰,除了駐紮在此地的將士們,百姓和來往商客皆縮在室內取暖,皚皚古道上, 鮮有人煙。
積雪最深之處, 是關內一處名“岐嶺”的地方, 據說一腳踩下去, 雪能沒到大腿。這裡緊挨著關口, 易守難攻,每逢戰事, 巫軍都會在此地安營紮寨。即使戰事結束,這裡的哨樓上也會安排重兵把守,若遇危險,將士們會立刻點燃煙火,以及時示警傳信。
因為這個緣由, 來往商客是不允許靠近岐嶺的,百姓們若要進入, 也要經過嚴格的盤查。這些時日, 因懼怕山路險滑,幾乎沒有百姓冒險上山,空茫茫的岐嶺之上,只有一抹青影,扶劍跪在荒蕪的雪地之中,形銷骨立,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往來巡邏的將士似已習慣他如此,經過此地時,只例行驅趕一番,便淡定的走開。他們皆揣測,這人只怕是個聾子兼瘋子,根本聽不懂人言。這青衣劍客剛闖上岐嶺時,神情癲狂,一路奔到昔日大軍安營紮寨的地方,對著那處燒焦的營帳抱頭痛哭,發瘋似的用手去刨挖已成焦土的地面,似要從裡面挖出什麼重要的東西。
駐守此地的將士們都清楚,那處營帳,正是世子殿下生前處理軍務所居的帥帳。因大軍星夜回朝,營盤內外還未來得及收拾,再加上一眾老將因世子英年早逝傷心不已,也有意在此地正式辦一場葬禮,便特意吩咐將士們莫要破壞這裡的一草一木。
青衣人挖了一日一夜,直至十指指甲鮮血直流,也沒挖出他想要的東西。將士們憤怒不已,嫌他擾了世子安息,不止一次想驅趕他離開,可惜那青衣人劍術驚人,又兼神志不清,旁人稍有靠近,他便是一通亂打,連馬彪等老將都不是他的對手。
挖了一日,又瘋癲自語了一日,到了第三日,這青衣劍客總算安靜了下來。也是從那日起,他便徹日跪在那片焦土上,不吃不喝,形容枯槁,目如死灰,若不是偶爾大哭大笑兩聲,將士們幾乎以為他已然死去。
他這番形容著實可憐,馬彪等人暗暗揣測,此人恐怕是九辰的舊識,因得了世子戰死的訊息,才急急趕來此地。將士們慨嘆不已,連日觀察下來,見這青衣人確實只是跪著,也不鬧事,便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
積雪已掩蓋了那場大火留下的所有痕跡,那青衣劍客卻依舊不肯離去,執拗的跪在那裡,任由落雪將他一點點吞沒。最後,還是將士們看不過去,用兵器砸開雪窟,硬生生把他從雪堆裡刨了出來。
他氣息仍在,眸光卻漸漸渙散,儼然已無求生之意。
將士們不由困惑,究竟是何等情誼,才能令一個人追悔、自傷到如此地步?
不遠處的石壁後,一個素衣少女,獨立在雪中,正目光復雜